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再见皇贵妃，完全是另一种感受。
灯火中，盘起的发髻，总在轻微摆动。
青色衣裙贴身，云白色披肩，一张不施粉黛的瓜子脸，一双懒洋洋的狐狸眼半眯着，斜着觑他。
“夜会贵妃，非礼也。”
伍咎无奈地摸着自己头，他果然又来这出。
贵妃先是愕然，继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孤允你进来。”
这声音听起来极为苍老，显然不是贵妃……而是卫王。
申川这才发现，卫王躺在贵妃身后床榻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原来王上早就知道了？”伍咎叹息一声。
卫王唇上的胡须微动，苍老的面容不时抽动一下，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似的：“孤继承王位之前，便已经修炼到龙门境。在纳运于己身之后，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达到了化龙境。”
他的嘴角弯起，像是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说来到底是卫国害我，还是我害卫国，还真是说不清。当初继承王位之后，我才发现，我的修炼境界被锁死在龙门境。”
“如果想更进一步，要么扩张卫国的版图，要么退位，将王位让给计王。”
伍咎严肃问道：“那王上为何不退位？”
卫王冷哼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封他为计王？太后本不是我的生母，单靠她就能逼迫我封王吗？”
“当日我为庶长子。若非我修炼有成，怎会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可惜，老二他不争气啊！”
卫王咳嗽了两声，贵妃却没有之前的关切，而是直直盯着门外的申川。
“陈小弟，你还不进来？”
“王上在此，等你觐见呢！”
申川笑道：“上次可没这么热情，看来你们关心的还是王位传承。”
“那当然。”贵妃和煦的笑着：“东西都不是自己的了，毁不毁灭与我何干。”
这样温暖的笑容，却让人感到一股彻骨的冷意。
“既然陈小弟不愿进来，那我只能出去了！”贵妃扭着腰，走到门槛处，试探着先举起一只脚，在轻轻落到地上。
另一只脚落下的时候，仿佛没保持好平衡，朝申川身旁倒去。
申川下意识去扶，刚接住贵妃的肩膀，就听见一阵咯咯的笑。
“知道我是修行者，还这么紧张。”
“陈小弟你莫非是刀子嘴豆腐心？”
“……真是可爱呢。”
说着，还朝他的胸前蹭了过来。
申川连忙躲开。
他有些心虚。
这卫王莫非有种特殊的癖好？
真令人费解。
申川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忽然一声喝：
“母妃！”
“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申川循声看去，那是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光景，双眼处最引人注意，眼白偏少，竖瞳泛黄。
小男孩先是拉走了贵妃，将她推进宫殿里，然后向申川作揖：“母妃只是爱开玩笑，望先生不要在意。”
申川总觉得这整件事情透着说不出来的怪异。
恍然间，被小男孩拉扯一下，进了宫殿。
卫王的嘴角露出些许笑容：“诚儿，向先生行礼了吗？”
小男孩走到卫王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父王，儿臣行礼之后，已经将陈先生带进来了。”
卫王点点头，继续讲述：“自从我强纳气运之后，就看到了我的死期，那时我就在谋划，为卫国找一个新的继承人。”
“太子作为一个太平君王，绰绰有余，但如果遇到乱世，以他的资质，以他的根性，根本庇护不了卫国。”
申川冷眼旁观。
对于卫王所说的话，他实在不感冒。
什么庇护卫国，说到底就是为了独霸卫国的王位。
贵妃抱手在前，叹道：“若不是在蜕皮时，功力大失，受了你的恩惠，欠了一个人情，我怎么会管你这个老不死的？”
听到‘老不死的’，小男孩连连皱眉，显然是对母妃不成体统的行为十分不满。可这么多人在这，不是他说话的场合。
卫王苦笑道：“燕儿欠我一个人情，我便托她为我孕育一个后代。”
“说来，还真是委屈她了。既要抚养诚儿，又要忍受那些凡人的种种非议。”
贵妃冷笑一声：“知道就好！”
“只要取到神兽、异兽的血，融到蛋里，诚儿破壳而出就能兼神兽血脉，前途无量。”
“也就是欠你一条命，不得已才融合了你这种低劣的血。”
这些事，小王子从未听过。他张大了嘴。
以前他询问母妃，到底是如何出生的。母妃总说“是从蛋里孵来的”。
记事了，便向宫女打听。才知道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如今真相大白，他还真是从蛋里孵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