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的全部?”
“我可以只要全部不要你吗?”
顾寒挣脱开奚书谣的双手,从床上爬起,往后退一步,保持安全距离。
奚书谣这人居然还想着恩将仇报。
顾寒解开她的心结不给钱就算了,她居然还想要顾寒的身子?
开玩笑,那可是另外的价格。
手里抓不到趁手的东西,奚书谣干脆把身上的被子死死搂进怀里,整个人在睡梦中的梦魇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不多时,奚书谣抱着自己的一床被子慢慢沉入梦乡,嘴里还念着“你别走”。
看奚书谣彻底睡过去,顾寒熟练地走到她床头柜旁边,取出碘伏和棉签,先给自己手背上的伤痕消毒。
虽然只是浅浅一道划痕,伤口早已经结痂。
顾寒还是象征性的做了下消毒工作。
要不然就他现在的体质,随便感染个什么病菌都有可能在病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顾寒如果现在只为自己倒是无所谓。
反正从小就是贱命,对从小长大的山区来说,医院这东西就是奢侈品。
小病喝些热水怎么也就好了,大病多喝热水也就好的七七八八,实在扛不过了,拿几张报纸烧了讲讲迷信怎么也都好了。
不过现在的顾寒不行了,自从确诊了肌肉缩侧索硬化之后(渐冻症),随便一个感冒都可能要了顾寒的命。
钱还没替村里那些小崽子们攒够,他还不能这么早死。
且得活着呢。
处理完了自己的伤口,秉承着服务至上的原则,顾寒又给奚书谣小腿上的伤口也一并消了毒。
睡梦中的奚书谣又小声的呜咽起来,估计是又做梦梦到了从前,通篇的梦话除了恳求,就是道歉。
顾寒看的一阵晃神,果然这世界上的幸福都千篇一律,痛苦却千姿百味。
在上一段感情中,奚书谣明明才是被背叛被对不起的那一个,可到头来,也是她最难释怀。
爱情这东西还真是不讲道理。
谁爱得深谁就更卑微。
顾寒刚要起身离开,身后袖子却被迷迷糊糊之中的奚书谣轻轻扯住。
她双眼通红,整个人像只潦草小狗,蜷缩在床上,远没有了先前的那些锐气。
“别……别走。”
“我怕,你陪陪我好不好?”
“哪怕就一会儿!你怎么这么残忍,连做梦的时候都不愿意多陪我一会儿吗?”
顾寒知道梦魇中的奚书谣说的是谁。
他有时候也很想知道这个赵落羽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奚书谣三年多不能释怀。
不过顾寒当然没有任何生气或者吃醋的意思。
这里又不是什么虐恋女频。
被打的死去活来,虐的乱七八糟,一转头居然爱上了。
你说这不是贱吗?
顾寒也没有什么受虐倾向,他单纯的就是想感谢一下这个赵落羽。
如果没有他和数个男人玩一只野鸡的事件的话,顾寒可接不到500万这种大单。
“乖,好好睡觉。”
顾寒轻轻掰开奚书谣的手指就要起身离开,却被奚书谣要在睡梦中攥得更紧了一些。
“你……你……唱歌哄我。”
所有人知道奚书谣是在说梦话,但顾寒还是要尽力满足雇主的要求。
估计是这个赵落羽以前是个音乐特长生吧,不知道唱歌多好听,让睡着的奚书谣都这么念念难忘。
“啧,唱什么呢?”
顾寒想起自己前几天在酒吧里驻唱时唱过的《谁》,好像是最近在抖音上翻红的苦情歌。
反正也熟练,语调也相对轻柔,就唱这个吧。
【在你眼中我是谁】
【你想我代替谁】
【彼此交换慈悲】
【爱的多的人总先掉眼泪】
顾寒的嗓音很轻柔,配上简单干净的旋律很有催眠效果,奚书谣侧卧在枕头上已经沉沉睡去,抿着的嘴巴里传来一点似有似轻鼾。
顾寒唱完才发现这首歌的歌词居然那么应景,这不就是自己现在所遭遇的吗?
可惜了,顾寒是演的。
这首歌的作者应该是自己真实经历的。
你呢?我的朋友?
一想到这里顾寒的心情又明朗起来,看来快乐还真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顾寒这边有电话打来,关了静音,他快步从房间出来站到二楼的阳台边才把电话接通。
“喂?张阿姨?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嘶哑,似乎是压着嗓子在说话,所以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小顾!你这个黑心娃子呦!你自己做了什么烂糟事你不清楚?要不是看在你娃子平时心善的份上,老婆子我今天真不想打这个电话。”
顾寒啊了一声,实在是有些云里雾里。
难不成是上次他用张姨的新手机号注册拼多多砍一刀的事被发现了?
“张姨,你听我……”
张姨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顾寒的话。
“还解释啥子呦,人女娃都堵到你家门口咧,除了和你上次带回家的女娃长得不一样,其他什么都好。”
“可漂亮咧!也不知道你娃子哪来的狗屎运。”
“她拿着钥匙就把你家的门开咧,现在估计是在里边守株待兔呢吧。”
“你要回家的话,可千万不能带着你另一个女朋友一起回。”
怪不得张姨的声音听着这么鬼鬼祟祟,原来她是为了给自己通风报信?
“张姨,你人还怪好的嘞。”
“你以为?你张姨我出来混讲的就是义气,今天这事下不为例,以后处理清楚,可不许再祸害人姑娘了。”
挂断电话,顾寒这就打算收拾收拾往老城区的方向去。
这栋老房子是顾寒一年多前买的,平时周六周日的时候会回去休息,除了上次病症发作,顾寒叫自己的主治医生孟清浅去过一次之外从没有去过第二个女性。
更不会存在有任何人有钥匙的情况。
顾寒第一反应是家里遭贼了,还是个漂亮的女贼。
不过她倒是真的挺明目张胆的,居然配了钥匙就敢进顾寒家门。
“这要是在房间里发生什么,我应该算是正当防卫吧?”
“女毛贼!居然敢偷我的家?嗯?我问你以后还敢不敢了!说话!嗯?”
跟别墅里的保姆特意安置了几句,顾寒顶着风雪,匆匆赶往老城区的家。
……
奚书谣躺在卧室里睡得极不安稳。
不知历经了多少次辗转反侧,她猛地一下惊醒,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黯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顾寒!顾寒你别走!!!”
窗外,那抹黯淡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悄然洒在地板上,映出模糊而清冷的光影。
奚书谣缓缓坐起身来,身子微微颤抖着,她靠在床头,目光空洞而茫然地望向窗外。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实在有些狼狈。
视线扫视完整个房间,不见顾寒的身影。
那一刻,强烈的不安全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席卷奚书谣的全身,她感觉自己就像独自站在悬崖边缘,身后空无一人,无尽的孤独与恐惧将她紧紧包围。
奚书谣的心脏突然开始急促紊乱地跳动起来,“砰砰砰”的声音在她胸膛里如疯狂的鼓点乱砸着。
“顾寒……顾……”
“书谣,你没事吧?”
门外听到动静的保姆立即推门进来,熟练地倒一杯热水,拿着毛巾快步走到奚书谣旁边。
“顾寒两个小时之前就离开了,嘱咐我在门外守着你。”
保姆的出现极大程度地缓解了奚书谣的一部分心慌。她缓缓伸出手,接过毛巾轻轻擦了擦汗,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床头靠垫上。
陡然间,失落如沉重的乌云笼罩在她心头。
眼睛里的疯狂在发酵。
奚书谣又在失控的边缘。
“刘妈!”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抛下我?”
“我没让他走!他凭什么走?”
“平常他都会守着床边等我醒来的。”
奚书谣摸向自己的脖梗,果然项圈已经被顾寒取下来了,他果然还是介意自己的癖好!
奚书谣突然有些后悔,向顾寒展现100的自己。
世界上果然没有一个男人是信得过的。
“他是不是嫌弃我了?他一定是嫌弃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是个累赘!”
“顾寒也把我当怪胎!”
“他也要离我而去对不对!”
奚书谣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偏执的疯狂。
“刘妈,你说!”
“他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奚书谣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被人抛弃,对失去的恐惧感几乎是深入骨髓。
刘妈被奚书谣披头散发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把搂住奚书谣的肩膀,尽力安抚她。
“可能……可能顾寒他……有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他就这样丢下我?他根本不在乎我!”奚书谣疯狂地摇着头,发丝在脸上胡乱飞舞。
刘妈的脸上闪过一分心疼,默默攥住了奚书谣有些发白的手指。
“你在睡着时喊了赵落羽的名字……十七遍。”
“顾寒,可能是听着难受吧。”
“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从小姐你的嘴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好像还给你唱了歌?”
“歌?”奚书谣的记忆一下子被唤醒,她恍惚中想起,顾寒在她睡着时好像是哄她。
那什么歌怎么唱来着?
“在你眼中我是谁?”
“你想我代替谁?”
“互相交换喜悲。”
“爱的多的人总先掉眼泪。”
奚书谣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般瘫坐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顾寒和自己相处的场景。
愧疚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这歌词说的不就是顾寒的心声吗?
顾寒一定很不想做别人的替身吧。
“我怎么能这么……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