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藏了句话没有说,之所以我不愿意去酒吧,是因为哥们儿我活到这么大还没去过酒吧呢。平常手机上刷到的酒吧或者夜店也让我没什么好感,乱哄哄的环境,嘈杂的音乐,心思各异的男女。所以当我听到林伊想去酒吧的时候,下意识没什么好感。
抛开思绪,道路两边已经没什么人了,昏黄路灯下那些清晰的雪还在下着。我默默地跟在林伊的身后,她步伐轻盈,脚下的高跟鞋发出哒哒的声音。天气还是有些冷,她双手插在外衣的兜里,宽大的绒毛大衣遮掩不住她的婀娜。
几步之后,林伊像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一样,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白了我一眼,道:
“贾念,你别给我一种身后跟着一匹狼的错觉成吗,走到我身边来!”
我悻悻地走了过去,和她一起来到了一家酒吧的门口。见我还有些踌躇,林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进了这家名为“重逢”的酒吧。
与我想象中不同的是,酒吧的光影显得低调而迷幻,安安静静的房间里放着舒缓轻柔的音乐。三三两两的顾客或坐在吧台前,或围坐于圆桌旁边,桌上是五颜六色的调酒,也都小声交谈着,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我一下就被这里的环境吸引了,林伊带着我来到了一个小桌子前,对着身着得体的服务生打了个响指,然后接过酒单递给了我,问道:
“喝点什么,我请你。”
酒单是用花体字书写的,一个个中文或英文的酒名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有些尴尬地扶了下眼镜,假装看了看,指着一杯听上去比较好喝的酒说道:
“我想要一杯这个‘长岛冰茶’。”
林伊点点头,自己点了一杯叫什么“See you tomorrow”的酒。
稍等了一会儿,服务生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
我自己的这杯是冰红茶的颜色,浅尝了一口,果然有红茶的味道在里面,冰冰凉凉的,酒精的感觉也不是很重,入口很柔,估计度数和啤酒差不多。而我又盯着那个林伊面前那杯冰蓝色的酒,琢磨了半天,开口问道:
“你点的这个酒很好看啊,不过酒名是什么意思啊,‘明天见’?”
林伊轻啜了一口,抿嘴笑道:
“字面意思喽,喝完这一杯,咱们就只能明天见了。”
我吃了一惊,问道:
“度数有这么高吗?”
林伊将酒杯向我的面前轻轻一推:
“你试试看。”
我将信将疑地躲开了她唇印留下的位置,喝了一口,口感有些刺激,不过味道比较融合,有些酸口儿在里面,倒也可以接受,不过我感觉也没多少度数。
“也就那样吧,这也能喝醉吗?”我把酒杯推了回去,不太服气地说道。
林伊没有和我争辩,只是又喝了一口,然后说道:
“你别小看这杯酒,六大酒基这杯酒可是都用到了。”
我先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地查了下什么叫六大酒基,然后问道:
“话说林总,你的酒量有多少啊?”
“上次你没有见识过吗?”林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轻咳了一声,解释道:
“我是说白酒。”
“白酒啊,半斤多吧。”
“吹吧你。”我不屑地摇了摇头,指了指她面前的这杯“明天见”,“如果这杯下去你就明天见了,那你的酒量也就一丢丢吧,还半斤呢。”
林伊没有理会我小瞧她的态度,反而说道:
“吹不吹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有些口渴,拿起自己的酒当饮料一样喝了一大口,心有余悸地问道:
“什么时候啊?你不会又要拉我出来喝酒吧?”
林伊终于淡定不下去了,嗔道:
“贾念,你说什么呢,搞得我像酒蒙子一样。”
“抱歉。”我确实有些失礼了,对她表达了歉意。
杯子里的酒已经下去了大半,我们都靠在椅背上没有再说话。背景音乐放着一首首的情歌,或婉转绵延,或空灵悠长,频频诉说着那些掩埋着的心事,然后落入听众的耳中,将心情传递给每一个人。
不知什么时候,林伊竟然又点了两杯,只不过这次换她喝那杯“长岛冰茶”了。我没有再拒绝,心情难得在这样的夜里轻松许多,也许再次回到家的时候,我不会失眠,而是倒头就睡吧。
“贾念,这一周你过的好吗?”
林伊开口道。
我点点头,笑道:
“当然好了,每天睡到自然醒,没有领导的任务,没有工作。下午的时候来五道口吃吃甜品,晚上和纯子唱歌到深夜,这日子甭提多棒了。”
林伊没有笑,她坐正了身子,神情真挚地说道:
“贾念,很抱歉,因为我们公司的缘故让你丢了工作。我代表依连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
她郑重其事的样子和此刻的氛围格格不入,我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
“林伊,别这么说,这是泰安公司的问题,与你们无关。”我喝了口酒,又半开玩笑地说道,“而且,我现在这种状态你不应该高兴吗,这样我入职你们公司就少了一个阻力了。”
林伊摇头,正色道:
“你错了,贾念。我希望你入职我们公司,不代表我希望你被人误解甚至辞退,更何况泰安对你做出的事情一定对你有很大的伤害……这是我无论如何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我喝掉了剩下的酒,调侃道:
“没看出来,你这么关心我呢?不仅知道我离职了,还知道原因。”
林伊的脸色红了几分,解释道:
“也没有,是陈明宇告诉我的。”
我挑了挑眉,叹道:
“你和这个陈明宇关系不错啊,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我都没和他说过话呢。”
林伊似是想到了些什么,仰头干掉了杯子中剩余的酒,面色却淡了不少,幽幽地说道:
“本来我也想请他来我们公司的,这对于我们拓展国际业务可以助力不少。但是他和泰安的老板有点儿私人关系,最后拒绝我了……没想到我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已经被两个男人拒绝了,甚至还有个男人拒绝了我三次……我作为一个女人也真够可悲的。”
林伊说着,眼神时不时颇有深意地瞥向我。她的眼神中有着疲惫和幽怨,而我当然知道那个拒绝了她三次的男人是谁。我手里转着酒杯,故作义愤填膺地说道:
“谁啊,谁这么不知好歹拒绝我们林大美女三次?你跟我说,我替你去削他!”
林伊紧蹙的眉毛微微舒展,无奈地指了指我,然后又叫来了服务生点了两杯酒。我劝道:
“林伊,今天已经有些晚了,别喝了吧?”
她没有理会我,坚持点了两杯酒,然后徐徐站起身来坐到了我的旁边,左手搭住我的肩膀,如贵妃醉酒般斜倚在我的身上,笑道:
“贾念,陪我再喝两杯,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