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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美甲与她

    薛凌苦笑了两三声,站起来推开我向门外走去。走了两三步,回头看了一眼我,眼底微红,说道:

    “贾念,该冷静的是你……不,我也该好好冷静下,或许,那天我真的不该拜托你的帮忙,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

    薛凌回到了客厅,与老爹老妈说了几句就先行离开了。薛叔看着薛凌的背影出神,不露痕迹的低落被我看在眼里。最后,他愣是拉着我和老爹多喝了几杯,竟让我第一次见他喝得烂醉如泥,我们只好联系他的秘书将他接走了。临走前,薛叔的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我没有去刻意解读,只当他说了些醉话。

    之后的几天,我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我没有应曾经的同学邀请去参加聚会,也没有在过年期间再出去找个地方上网,仅仅是待在家里,看看书,发发呆,似乎日子就可以这么过去。

    我始终没有回复花知暖的消息,而她竟也没有再问我,只是缠着我每天打视频电话,她说,我听,然后看着视频的那头她带我参观她的闺房,展示自己的表柜,然后和我说着身边的趣闻,吐槽她的老爹还有他爹的小情人。

    我没有在她的嘴巴里听到她母亲的消息,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养育花知暖这样美好的人儿。她似乎在电话里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而每当我坐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时候,她总会如同感知到了一般给我打来微信电话,有时候她在外面,有时候她在家里,有时候她在夜店。

    我内心并不希望她去夜店这种地方,那些透过镜头听到的聒噪的音乐,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我不认识的男男女女,那些在远处扭动身姿的夜场舞女,无一不让我感到厌烦。

    只是,我并不愿意去插手她的生活,所以更不会去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只是劝她少喝点酒,早点回家。

    时间过得很快,初七这天,我该回京了。薛凌没有和我一起走,我也没有强求。

    离开之前,老爹老妈嘱咐了我几句,让我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花知暖,如果有可能,来年过年的时候,两家的父母坐在一起把结婚的事情谈一谈。我不置可否,只告诉他们也要照顾好自己,然后便从家里去,坐上了回京的飞机。

    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我也没有收到林伊哪怕一条信息。

    空姐已经第三次提醒我关闭手机或者打开飞行状态了,我的手指停在与林伊对话的窗口,始终在犹豫是否要给她发个信息。

    飞机已经在跑道上疾驰,我终于在打开飞行模式之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林总,我已经登机,后天正常来公司上班。”

    随后,我打开了飞行模式,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我也许累了,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梦里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婚礼,那个穿着婚纱的女人向我一步步走来,我站在原地,听着经典的婚礼进行曲,终于在她到我面前的时候牵住了她的手,可是当我抬起头的时候,那张脸却让我惊愕,以至于从梦中惊醒。

    惊醒我的,是飞机落地的巨大的轰鸣声。我想起来刚刚梦中的那副面孔,赶紧关闭飞行模式,手机的垃圾信号终于稳定下来,却也收到了来自林伊的消息:

    “知道了。”

    时间显示我发出消息后的五分钟。

    ……

    我顺着人流刚出出站口,就看到花知暖向我奔来,扑到了我的身上。我松开行李箱,环住她的腰肢,深吸了一口她的发香,轻声说道:

    “我回来了。”

    “念儿,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她紧紧地抱着我,嘴里呢喃着。

    这时,我看到不远处的强叔正静静地等待着,瞬间有了一点尴尬的感觉。我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先松开我,可是她却越抱越紧,怎么也不肯放手。

    于是,我们抱了有整整十分钟,她才松开了我,眼里却噙着泪水。我伸手轻轻擦了擦她的眼角,笑道:

    “我们才几天没见啊,你这也太夸张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花知暖撅着嘴巴拍了我一下,然后牵着我的手跟着强叔向停车场走去。

    北京的街头还洋溢着年味儿,毕竟元宵节还没到,四处依旧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花知暖一路上都不愿意放开我的手,贴着我的耳朵讲着这几天的故事。她的笑容比视频里看上去的美丽太多,也让我不禁感叹,真正的美女总是有着照片或者视频无法还原的美感。

    说到最后,花知暖抬起她的指甲问道:

    “这是我前段日子做的美甲,好看吗?”

    “好看。”

    “哎呀,你仔细看看嘛,上面我还写了你的名字呢。”

    “是吗?”我捏住她的食指,与其他几个指甲不一样的是,她左手食指的粉色美甲上面写着中文的“念”字。我笑道:

    “你这可有点幼稚了啊,就像我们初高中那会儿有的小女孩把男朋友的名字写在手臂上一样。”

    “我喜欢不就好了,有什么幼不幼稚的。”

    我点了点头,却不知道回她些什么,沉默了片刻,试图转移一下话题,遂道:

    “暖儿,年后你有什么计划吗?”

    “你指的是什么呀?你要和我一起去旅游吗?”她美滋滋地盯着自己的美甲看,顺口说道。

    我略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道:

    “那个,你知道的,我现在工作很忙,旅游的事情稍微往后放放吧。”

    “哦……那你说的是什么事情啊?”

    “你确定不再打职业了吗?”

    花知暖闻言,神情淡了几分,说道:

    “念儿,我已经不想打职业了,我累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却躲开了,目光看向了窗外。

    其实我知道,她说的那些都不是自己的真心话。她只是失望了,对自己失望,对花牮一失望。试想一件她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仅仅因为一两次的失败而彻底放弃呢?

    可是我又不敢确定,因为从来不做美甲的她却也让自己的指甲变得绚丽多彩,只是这份绚烂,又如何能比得上那在赛场上叱咤风云的电竞人的双手呢?

    我叹了口气,劝道:

    “暖儿,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还没到真正做决定的时候。”

    “你真的希望我重新去打职业吗?”

    “暖儿,”我的语气认真了不少,正色道,“我知道这是你的爱好,也是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我又怎么会不希望你做自己内心想做的事情呢?现在的你因为失败以及你爸的反对,暂时失去了耐心,但是我希望你一定不要意气用事,很多事情冷静一段时间你就能想明白了。”

    花知暖没有反驳,只是从喉咙里嗯了一声,便不愿再提这个话题。

    我知道她听进去了,可是我又是哪里来的自信去站在所谓的第三者的立场来言辞凿凿地劝说她呢?

    吾说千言人不语,千言于我可观心?未来会怎样,谁也不知道。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曾在生活里迷茫,这种迷茫往往并不纯粹,我们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想做什么,可是人总是环境的动物,周遭的一切都会强迫我们不得不去审度那些想做的事情是否为旁人所允,又或被世俗所容。

    我不禁好笑,深叹这些世俗的定义者究竟是哪方神圣,在这片热土上的万万人等,竟能如此统一且深信不疑。

    也许,当那些被赋予了“道德”的种子一旦种下,看上去未曾发芽,却早已深深扎根,我,她,她们,皆是如此。可是我愿意去质疑,愿意去思忖,即使这些看上去是那么微不足道,即使在时代的洪流面前,所有人都是那些有限认知茧房中永远无法破茧成蝶的普罗大众,但我依旧愿意去问上一句,凭什么?

    过了四元桥,艳阳倾泻而下,毫无征兆地铺在我们的脸上,今天倒还是个好天气。我看了一眼身边的花知暖,抬头看了看那些躲懒的云层,然后自顾自地幻想着未来是否我们真的会走到看上去那样完美的结局呢?可是,当我又想起刚刚还在批判的世俗,我又悲观了起来,不知自己届时真的面对那些未知的捆绑的时候,能否挣脱,又该如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