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午餐吃了一个多小时,为了套话,我和蒋羽涵又喝了不少酒,结果不仅没有更多的收获,反而彻底把她灌醉了。
她的脸颊飘上一抹晚霞红,双眼眯在一起,嘴里开始说着些醉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搞得服务员过来提醒我照看她一下,尽量保持餐厅的安静。
我臊得脸红,连连道歉,看着蒋羽涵也有点无可奈何。我不确定她是真醉还是装醉,原因就在于后来我又谈及了更多的她和老秦相处的问题,她却总是一句话带过,然后主动和我碰杯。
所以,准确地说,如果她真的醉了,那也不是我把她灌醉的,是她自己把自己灌醉的,而这些,也只是她避开我那些犀利的问题的手段罢了。
看着她略有些夸张的醉态,我摇了摇头,也着实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在用一颗略显自私卑劣的心思去揣度她,虽然我是亲眼见到了她在车库有些纠缠老秦的样子,但是有时候人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相,很多事情的是非曲直,往往会因为观者擅自主观地将客观现象进行误解而黑白颠倒的。
临别的时候,我叫了个代驾,扶着蒋羽涵上了车。她的身上混着香水和红酒的味道,只是这款香水我有些熟悉,却说不上来在谁的身上闻到过。
我本想回公司,可是她这个样子下午实在是没法继续上班了,更何况会招来一些闲言碎语,干脆给她下午放个假,周一再来上班也无妨。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对着她耳边说道:
“喂,你家在哪啊,我送你回去。”
她砸吧砸吧嘴,像条蛇一样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嘴里面咕嘟咕嘟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有听清。我实在没办法,又拍了拍她的脸,大声说道:
“蒋羽涵,你家在哪,赶紧说,别耍酒疯!”
“中……中哥知道,你问他不就得了,嘿嘿……”
“钟哥?”
我抬着头想了半天,她说的是钟安吗?不过员工私底下和谁走的近走的远我也不可能全清楚,于是立马拨通了钟安的手机:
“喂,贾总,您好,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蒋羽涵住在什么地方吗?”
“啊?抱歉,贾总,我不知道她家住哪。”
“你不知道?那她跟我说‘钟哥’知道。”
电话那头稍微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
“贾总,您应该是误会了,大涵口中的‘中哥’应该是秦经理。我们都叫他秦哥,只有大涵叫他‘中哥’。”
我一时有点懵,现在这些人都起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感情“钟哥”是秦铁中的中,另外这个大涵又是什么鬼?
我也懒得再去了解他们之间奇奇怪怪的称呼,匆忙结束了和钟安的通话,寻思着给老秦打个电话问问。我的手里还握着手机,正要拨通电话,却下意识突然犹豫了起来,手心里也不自觉地渗出了汗水。
老秦,你说这通电话我该不该给你打呢?
我低着头沉思,代驾小哥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那个,老板,您还走不走啊?我这边也挺着急的。”
“哦,抱歉,我马上问下地址,你再等等,实在为难的话我可以加钱。”
“好吧,老板,请您快点。”
他这么一催,我也没时间再犹豫了,直接拨通了老秦的电话。电话那头我等了很久才接通,老秦的声音有些沙哑,开口道:
“喂,念儿,怎么了?”
“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
“我今天请假了,有点感冒。”
我闻之一惊,有些汗颜,这才想起昨天我匆忙批复的申请流程中确实有老秦的请假。我带着歉意说道:
“抱歉,你还好吧?薛凌……回去了吗?”
“她……她还要等几天才回来,不过她答应我回来了,所以,念儿,这一周多我就先不出差了,我要在家里等她……”
“嗯,好,你放心吧,有出差任务的话我让别人过去。”
“谢谢。”
“别这么客气,对了,老秦,你知道蒋羽涵家住哪吗?”
“呃,怎么了?她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
“怎么回事啊?你招待客户怎么还把她给灌醉了?她酒量不好,你别逼她。”
老秦有些埋怨的语气,我挑了挑眉毛,暂时没有计较,只是说道:
“好了,你先别管这个了,你知道她家地址吗?”
“念儿,这你应该问人事部啊,员工住址他们都知道。”
“老秦,”我顿了顿,沉声说道,“是蒋羽涵跟我说你知道的,所以我才问你。”
电话那头传来了老秦剧烈的咳嗽声,我有些心疼,可是一想起薛凌,我忍住了那些关心的说辞,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好吧,我发你手机上。”
“行,你注意身体,别硬扛着,吃点药。”
“嗯,知道……念儿,没别的事儿我就挂了啊。”
“老秦,”我叫住了他,咬着嘴唇,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曾经的我们。良久,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嘴唇嗫嚅了一下,那些我气冲冲想要质问他的话也只汇成了一句,“薛凌回来了好好和她聊聊,别赌气,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好吗?”
老秦没有第一时间说话,电话那头是他沉重的呼吸声,紧接着又是几声咳嗽,才听到他笑了一声:
“念儿,那个赌气的人,是我,还是她呢?”
“……”
我们在彼此沉默中挂断了电话,那个赌气的人,也许是老秦,也许是薛凌。一个是现在,一个是过去。可是。这所谓的“赌气”,是我臆想出来的,是基于少部分事实和大部分猜测臆想出来的,而我也相信这所谓的“赌气”,不会是全部的真相,正如我说给老秦听的,是忠告,是劝诫,也是我满怀真心的挣扎与希冀……
……
所谓的蒋羽涵的“家”不过是她在外面租赁的房子。由于国贸部成立的有些晚,所以公司的宿舍已经满员了,蒋羽涵也只能在外面和别人合租。不过,正是因为合租,所以租金并没有那么贵,公司给她的补助倒也能让她平去不少租房的钱。
这里是北京之北的天通苑,是世界上最大的“小区”。停好车子,给代驾结了账,我搀扶着蒋羽涵来到楼道一层。
一梯多户的建筑结构让每一层都显得有些拥挤,蒋羽涵醉得有些厉害,整个人都倒在我的怀里。我本可以直接将她抱起来,但是这个动作太过暧昧,无论如何也是不合适的,所以我只是勾住她的臂膀,然后向着她所在的那间屋子走去。
毕竟是女人租的房子,我虽然在蒋羽涵的包里找到了钥匙,但是不确定此时房间里有没有人,所以一定要注意分寸。想到这里,我轻轻地敲了敲门,站在门口喊道:
“您好,请问家里有人吗?”
我扶着蒋羽涵在门口静静地等着,耳边只剩下蒋羽涵带着酒气的呢喃,半天都没有人开门。我换了个姿势扶着她,拿出钥匙正要往钥匙口里插,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句弱弱的声音:
“谁,谁啊?”
我心说这姑娘大白天在家里睡觉呢还是咋滴啊,怎么这么慢?来不及多想,我赶紧说道:
“你好,我是蒋羽涵的同事,她中午喝多了,我把她送回来了,麻烦你开下门。”
“你站在门眼处,我看一下是不是蒋羽涵。”
我撇了撇嘴,一把掰过蒋羽涵的脑袋放在门眼处,喊道:
“看清楚了吗?货真价实的蒋羽涵,假一赔十。”
门那头传来两声偷笑,然后门锁处传来了解锁的声音,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探出头来,大大的眼睛眨了眨,说道:
“你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