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闻言一怔，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规规矩矩的坐到李蔓对面。
领导要谈话，她当然要积极配合：“李书记，您想谈什么？”
“谈谈你。”
李蔓说道：“我来青山县有一个多月了，在这期间，也听到不少有关于你的声音，但传言终归是传言，说不好真假，所以我想听你自己说说。”
唐韵捋了捋垂挂到额前的一缕青丝，笑道：“李书记，我的个人生活，就不要多说了吧？”
李蔓道：“我也只是想深入了解一下同事的情况，当然，这是自愿的，既然你不想提，我就不多问了。”
唐韵笑着点头：“谢谢李书记体谅。”
李蔓接着道：“还有一个事。”
唐韵：“李书记请说。”
李蔓道：“保卫科的张升，最近似乎很有存在感，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唐韵愕然。
这才是李书记真正想谈的吧？
唐韵说道：“当然知道，张升同志英雄本色，在危急关头将李书记从歹徒手中救下，并且在短时间内，带领重案组针对827案件取得重大突破，咱们县政单位，相信现在没几个人不知道他。”
李蔓若有所思的看着唐韵，说：“他还目无纪律，借我名义，私自参与公安行动，险些酿成大错，这个你怎么不说？”
唐韵道：“这个确实有，也非常不应该，但从朱局长的报告上来看，张升同志在那次行动中其实是有功的，我想，他应该也是想为人民群众做些事情吧，当然，这不是他目无纪律的理由。”
李蔓笑了笑道：“那唐秘书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有功，还是有过？”
这个问题，对唐韵而言显然是困难的。
主观说，张升当然是功大于过，一来他在这段时间的表现十分出色，二来他在公安行动中也做出了巨大贡献。
但客观说，张升其实已经严重违反纪律，光私自参与公安行动一条，就足够让他丢饭碗。
这种时候，对错就完全看领导态度了。
但唐韵不能说，即使她知道李蔓的态度，毕竟张升还没有被开除，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因为领导的心思，是不能乱猜的。
唐韵笑了笑道：“李书记，这个问题我还真答不上来，我是做秘书工作的，不太擅长这些，不过我很愿意向您请教。”
李蔓深深的看了唐韵一眼：“请教什么？我的答案不是很明显了么？”
唐韵愣了一下：“可能我比较笨，不太明白李书记的意思。”
李蔓笑了笑：“好了，就当我一个人闷，想找个人聊聊天吧，嗯，到点了，一起去吃饭？”
唐韵点了点头：“这太好了。”
李蔓起身：“走吧。”
唐韵跟在李蔓身后，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僵硬。
是啊，李书记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在事发当天，她就压住了所有对张升不利的声音，最后只给了一个警告处分，这不就是摆明了，张升是她的人吗？
可李书记为什么要向她强调这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如果只考虑工作，唐韵会觉得李蔓是在暗示她，以后要在工作上多关照张升，但她是女人。
她的直觉告诉她，张升对于李蔓而言，很有重量。
这个重量，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关系。
李蔓特意和她说这些，也绝非是所谓的一个人闷，反而，更像是在敲打她。
……
在去三叔常营陆家吃饭的路上，张升无意间发现，唐韵取消了对他朋友圈的点赞。
这让他有点不明所以，要么点，要么不点，点了又取消是什么意思？
当然，这种事情他也不好问，问起来太幼稚。
三叔家距离张升家不到百米路，很快，张升一家三口便来到了常营陆家，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都是亲戚。
大伯常营山夫妇，四姑常营娥夫妇，五姑常营春夫妇，还有张升的爷爷奶奶，以及一些堂叔伯。
“哟，二哥一家子来了，快快快，过来这边坐，都等你们了呢！”五姑常营春看到张升一家人，连忙招手道。
三叔家中摆了三张大桌，酒菜丰盛，大家都早已落座。
在常营春的招呼下，常营晖和其他两桌人打了声招呼，随后带着于香莲母女俩落座。
同桌的有张升的爷爷奶奶，四姑常营娥夫妇，五姑常营春夫妇，还有三个座位空着，是三叔常营陆一家人的。
而大伯常营山，则是在另一桌招待外客。
落座后，张升主动向各位长辈打招呼：“爷爷奶奶，姑姑姑父，好久不见。”
“挺好，挺好。”
长辈们都是笑着点头，完全是礼貌性的回应。
而张升的爷爷奶奶，则是完全无视了张升的问候，像是没听见。
张升也没放在心上，他是养子，在整个家族中，从小都是特殊的存在，他的爷爷奶奶向来不喜欢他。
在很多老人的思想里，外人，永远是外人。
只有五姑常营春，对张升很是热情：“张升啊，怎么看着又瘦了？年轻人多吃点，少熬夜，身体最要紧。”
“知道了五姑，这不是最近忙嘛。”张升笑道。
要说除了父母外，常家有谁不把他当外人，那也就只有常营春了。
“忙忙忙，你有什么好忙的？”常营娥这时出声道：“人家小博才是真忙，你就是在保卫科混混工资的人，忙什么呢？”
小博，就是三叔常营陆的儿子常博，也是今天这场盛宴的主角。
来时路上，张升已经听说了，一直在青舟镇派出所工作的常博，得到了升职的机会，下个星期，将会调任到县纪委单位工作。
现在村里都传开了，常博将来要当大官。
某种理论上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常博还年轻，在这个年纪进入纪委单位，基本都是很有前途的。
但没人知道，常博的这个机会，是出自于张升。
如果不是张升拿到杨奇的手机，那些违规的纪委成员就不会落马，纪委单位就不会出现职位空缺，自然就不会有向各分区、单位调任人员的机会。
当然，常博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说明他自身能力也是出色的。
张升对此感到欣慰，同时，也对常营娥感到失望。
以前，家族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县政单位工作的时候，她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