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新反贪三组成立以来，曹瑞平和殷子军，一直都被关押在纪委，迟迟没有提审。
都是千年的狐狸。
张升明白，他们肯招的话早就招了，直到新反贪三组成立，他们都还被关在纪委，就足以说明，他们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特性。
所以没有事实依据的提审，毫无意义。
但现在，经过了几天的深入调查，张升手上已经掌握了不少事实证据，也是时候向他们亮剑了。
先提审的，是曹瑞平。
时隔不到一个月，曾经意气风发的曹瑞平，此时神色憔悴，面目沧桑，好像已经过完了半辈子。
纵观历史，几乎每个落马的干部，都是这种状态。
落马之前的风光，让他们如沐春风，落马之后的无助，让他们心生绝望惶恐，前后巨大的反差，着实没几个人能坦然接受。
对于曹瑞平而言，此时更难接受的，是张升坐在他对面。
“张升？怎么是你？”
曹瑞平瞪大了眼睛，神色吃惊又愤怒。
这里是纪委的审讯室。
张升坐在这里，就已经足以说明他现在的身份，曹瑞平知道，一个月前的保卫科小科员，现在应该已经取代了他的位置。
诛心，也不过如此。
如果没有张升，他曹瑞平何至于此？
张升让他入狱，如今又坐上了他的位置，又是何等气人？
“曹组长，好久不见。”
张升打量了曹瑞平两眼，轻笑道：“自我介绍一下，张升，纪委反贪局第三小组的组长，同时兼任纪委与公安局联手成立的专案组指导组长。”
曹瑞平扯了扯嘴角，咬牙不语，死死的看着张升。
如果眼神能刀人，张升恐怕已经死了千百次。
“我是来提审你的。”
张升从容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半个多月前，你坐在我这个位置，我坐在你那个位置的时候，我可没有这样看着你。”
曹瑞平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所谓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
曹瑞平有想过自己的结局，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张升身份互换，极尽耻辱。
常博拍了拍桌子，沉肃道：“曹瑞平，注意场合，注意态度！”
“好好好，配合工作嘛，我懂。”
曹瑞平止住笑声，无所畏惧的样子：“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常博哼了一声，打开口供本，准备做笔录。
张升则开口审问：“根据材料显示，你涉嫌与827案罪犯杨奇，原东城区派出所所长有权色交易，这条罪状，你已经认了。”
曹瑞平的笑容多少有些猖狂：“证据确凿，不认不行啊。”
张升笑道：“不愧是做纪委工作的，没有证据，死不认罪，所以，你和秀水集团的财权交易，就只字不提了，是吧？”
“秀水集团？”
曹瑞平一脸无辜的看着张升，说道：“张组长，你这就有点无中生有了啊，我以前是做纪委工作的，那秀水集团是做生意的，我跟他们能有什么往来？逻辑上都说不过去吧？”
逻辑上，确实说不过去。
纪委的主要工作是检查干部，一般很少和外界有直接的利益关联。
这也是张升一直好奇的点。
秀水集团向殷子军行贿，尚有逻辑可言，可向曹瑞平行贿，是出于什么原因？
张升淡淡的看着曹瑞平，道：“就是因为逻辑说不通，所以特地来问问你，没有往来的情况下，为什么你姐姐曹瑞芝的账户上，几乎每个月都会收到秀水集团的汇款，而且汇款数目，至少都在五十万以上。”
“你姐姐只是个开小饭馆的，论身份，她应该更难和秀水集团那样的大公司牵扯在一起吧？”
“……”
曹瑞平闻言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张升居然已经查到了这一步。
他了解自己的姐姐，既然账户流水已经曝光，那她所知道的一切，张升也必然都知道了。
曹瑞平终于意识到，他在纪委大半个月都没人提审，也没有定案，不是他背后的人主导，而是他对面的人，在给张升争取时间，深入调查。
827案，还远远没有结束。
那个新来的县委书记，看起来年轻貌美，实际上的城府和政治格局，却是令人不得不佩服。
能在这个年纪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果然不是他能揣摩的……
曹瑞平目光转动，随后忽然皱起眉头，捂住胸口，满脸痛苦之色：“我心脏不舒服，我要去医院，我要就医！”
见到这一幕，常博挑了挑眉，不由看向张升。
如果曹瑞平在审讯的时候出了事，那他们兄弟俩是有直接责任的。
张升却面不改色，淡淡出声：“曹瑞平，别演了，我既然已经提审你，自然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拒绝配合，逃避配合，只会让你罪加一等，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后果。”
如果换做是别人，此时多少会被曹瑞平吓到，但这点小伎俩，骗不了张升。
在曹瑞平‘发病’的第一时间，张升就预知了他的未来，往后24小时都是相安无事，完全没有生命危险。
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在纪委的审讯室中经常会发生，只是大多数人都不敢去冒险，只能将表演者送去医院，浪费时间精力，甚至有被涉案人员逃脱的风险。
没曾想，
张升都这么说了，曹瑞平居然还乐此不彼的表演着。
他甚至干脆倒在地上，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痛，太痛了，快送我去医院，我感觉我快死了，快！”
“组长……”
常博是真的被吓到了。
张升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好，我可以送你去医院。”
“但是，我要事先告诉你几个事情，洪大庆和陈和平已经死了，是真的死了，和你这种装模作样不同。”
“你仔细思考一下，如果我们真的送你去了医院，你还能不能从医院活着回来？甚至，就算我让你跑了，你的逃亡的日子里，又有几天好活？”
“最后，洪大庆和陈和平死了，你的姐姐曹瑞芝，还活着。”
“……”
当张升把话说完，躺在地上耍无赖的曹瑞平，忽然没了动静，好像一切伤痛都凭空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