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杀意从何而起，说不清，道不明。
或许是来自高云良的怒意，或许是来自张升的执拗与强硬，又或许，是两人的不同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这股杀意肆虐。
总之，所有人都清晰感觉到了这股肃杀之气。
很难相信，
一个小小的反贪局组长和堂堂县委副书记这样面对面站着，此时此刻，在气势上竟是不落半点下风。
甚至，相比较之下，好像还是高云良更难受一些。
在一束束震撼的目光注视下，现场气氛僵持了好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
高云良冷冷的望着张升，终于再次开口：“张升，你听好了，我现在以县委副书记的身份，命令你，不要再在这无理取闹，无中生有的纠缠下去。”
“抱歉，高书记。”
张升笑着说道：“您是县委副书记，我是纪委反贪局的组长，我的上司是辛秘书长和梁书记，理论上来讲，您还没有命令我的权力。”
“好。”
高云良沉着脸道：“那我就让能命令你的人来命令你。”
说着，高云良便拿出手机，准备给辛国富打电话。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打出这个电话，手机屏幕却先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李书记。
看到这个电话，高云良不由一怔，当即看了张升一眼，便走出人群，挤出笑脸接起了电话：“喂，李书记。”
“云良书记，还没睡吧？”对面传来李蔓那清冷又好听的笑声。
“还没呢。”高云良笑着说道：“为了促进青山县的经济发展，维护政府和企业家的良好合作关系，我正在和一位企业家商谈青山县的未来计划。”
“云良书记不愧是我们县委的劳动楷模，这一点，我得向你学习。”李蔓道。
“哪里哪里，比起李书记的工作，我这已经算的上是清闲了。”高云良道。
李蔓笑了笑，接着道：“云良书记，既然说到了这个政府和企业家的关系，我可就得提醒你一句了。”
高云良脸色微变：“李书记请讲。”
李蔓笑道：“现如今舆论紧张，尤其是我们这些做领导的，维护归维护，但可千万不能和一些企业家走的太近啊，极其青山县案件频发，政府的形象，也实在是受不起打击了。”
高云良嘴角抽搐了两下，笑着应道：“李书记，这一点我也时刻注意着，绝对不会出现损坏县委和政府形象的情况。”
“那就好。”
李蔓笑道：“云良书记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放心了，不过还有一点我得和你打声招呼。”
高云良道：“李书记请讲。”
“自我来了青山县后，发现青山县的官场，贪腐风气十分严重，近期我准备加大扫贪反腐的力度。”
李蔓说道：“对于那些不自爱的干部，一一肃清，无关职衔，用一句老话来形容，那就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高云良脸都黑了。
李蔓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听不明白吗？
这是冲着他来的。
为了张升！
高云良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在KTV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小小的张升，居然能让李蔓亲自打电话来警告他，给他施压。
这个毛头小子，在新来的这个县委书记心中，当真就有这么重的分量么？
为什么？
就算是心腹，也不至于她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吧？再怎么样，他也是县委的副书记啊！
“我完全认同李书记的观点，也坚决支持李书记的政策。”
高云良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对于有违纪行为的干部，不管身居什么职位，头顶多大的官衔，我们务必要坚决贯彻纪律，整肃政法团队，才能让青山县的官场重回正规。”
“云良书记能理解并且给予支持，我很开心。”
李蔓笑了笑：“那就先这样，你忙。”
“好，李书记早点休息。”
“……”
等李蔓主动挂了电话，高云良这才收起手机，原本想要给辛国富打电话的念头也打消了。
李蔓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还坚持保下马泽安，恐怕这个叫张升的愣头青，手持尚方宝剑，连他都要一起砍了。
事已至此，即便是丢点脸面，他也只能认了。
毕竟，理不在他们这边。
高云良回到现场，却没有和张升说话，而是径直的走到马泽安面前，冷冷的说道：“既然张升同志对你的行为产生了质疑，配合调查，也是你应尽的职责，不要给县委丢人。”
此言一出，全场惊愕。
没有一个人不是傻眼的。
前不久还说着狠话的县委副书记，打了一通电话后，居然就变了张脸，什么情况？
不是说要张升的领导来命令张升吗？
命令呢？
便是马泽安本人，也是错愕了好半晌，适才回过神来：“明白，配合纪委调查是每个干部，甚至每个公民应尽的职责，领导放心，我一定积极配合。”
高云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黑着张脸，独自一人离开了现场。
他没有回包厢，径直的走出了麦霸KTV。
活了几十年，他还从未像今天这般丢人过，此时此刻的所有声音所有目光，都让他痛苦难堪。
场面一阵死寂，所有目光都汇聚在张升身上，无不是充满了惊愕和不解。
没人能想的明白，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堂堂县委副书记，最后居然还是输给了张升这个坚持原则的小科员！
只有赵凯明白。
也正因为明白，让他脸色铁青，气的牙都要咬碎了。
除了县委书记李蔓之外，还有谁，能让高云良在这个时候低头？
刚才的那通电话，就是李蔓打来的。
县委书记给县委副书记打电话，本身并不奇怪，但县委书记为了一个小科员给县委副书记打电话，就让人不得不寻味了。
赵凯实在想不通，张升这小子究竟凭什么，可以让县委书记对他这般重视，甚至，不惜直接给高云良打电话施压。
要知道，这一施压，私仇可就彻底的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