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说:“我哥要不是走到了这一步,在香港开展业务有难处,我都不建议他去广西。他就再是管理人员,他能不下矿井吗?
“你想象一下,旁边都是石头,他被夹在中间,咱们别说体力支撑得住,支撑不住,就是心理上的感觉,那滋味也不好受。”
贾勇说:“可那个公司将来是要上市的。我要是有在上市公司工作的经历,对我个人履历来说,那不是挺好的嘛。”
小五说:“你说的这个我不太懂。可是,你想过吗?你这边刚签了这么大的单子,你正是陈淑娜得用的时候,陈淑娜指着你帮着她稳定工艺品出口业务,这可是她的看家业务。你现在说,你想去广西铅锌矿项目公司,合适吗?”
贾勇想了想,王晗好像也跟他说过这个意思。再想想,父母亲连他去广州那样的大城市都不放心,更别说广西的偏远山区了。
贾勇觉得自己跟小五聊得有一点儿冒失了。他赶紧找补说:“五哥,我就是开个玩笑,您别跟我师父念叨啊。”
小五朝贾勇叽咕了一下眼,笑着说:“得嘞,咱们那儿说那儿了。”
一行人在寺院里溜达着往山门走,小五刻意放慢了脚步,跟走在前面的张师傅拉开了距离。他悄没声地说:“你别小看工艺品出口,这里面利挺大的。你刚干,还没尝到甜头,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贾勇说:“五哥对这里面的事情挺熟悉的?”
小五说:“我跟着我哥屁股后面混了这么多年,多少我也看出点儿眉目来了。”
贾勇说:“那五哥没想着自己做生意?有王师傅帮衬着您,应该没问题啊。”
小五说:“我早就想入行。我哥不知道哪个筋搭错了。以为我要学手艺。还给我找师父。您就看我这小萝卜一样的手指头,是干那些活儿的人吗?”
贾勇说:“那五哥是想怎么入行呢?”
小五用手捂着嘴,悄声说:“我想自己搞一个厂子。我在老张这里,就是来学他怎么搞厂子的。“
贾勇看着小五说话的样子觉得有几分滑稽,他逗小五说:“敢情五哥是一个卧底啊。我说五哥也不应该是一个司机的角色啊。”
小五不好意思地说:“别别别,我就是一个司机。我没文化,没本钱,拿得出手的就是一个车本了。搞厂子,是我一个梦想。什么时候能实现再说了。但人总得有个念想吧?那样活着才有奔头。”
贾勇说:“您这个想法,王师傅知道吗?”
小五说:“他知道,但是他手头没钱。你说,我要弄厂子,他不给钱不合适。所以他就假装不知道,我也不想挑明了。”
贾勇叹了口气说:“是啊,别小看张师傅这个厂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折腾到他这个厂子的规模,也实在不容易。您也别说人家抠唆。不抠唆,他这个厂子也搞不下去。”
小五说:“老张就是一个农民,他不懂得管理。”
管理这两个字从小五嘴里蹦出来,让贾勇吃惊不小。
小五说:“他不会笼络人心。工艺行里什么最值钱啊?手艺啊。你看他给薛纯留的那一点儿生活费。够干嘛的?薛纯是不说,可是你知道他厂子里别的匠人背后怎么说他吗?说他就是一个现代周扒皮。
“就在这荒郊野外,我说给人家薛纯搞个蜂窝煤炉子,他都怕花钱。做这么大的生意,连这点儿小钱都舍不得,让人家寒心啊。”
贾勇不由得点了点头。
小五诡谲地说:“我要搞厂子,我就跟老张反着来。我把薛纯这样的人才当艺术家一样的尊重。给他们成立专门的工作室。让他们专心搞创作,别的事什么都不用他们操心。我来搞后勤服务。这个我最擅长了。等我把厂子搞起来,我就把薛纯和老张手下几个业务骨干挖过去。”
贾勇说:“五哥看来是当真筹划过了。”
小五怂恿说:“到时候,你搞外销,我搞内销,薛纯做活儿,怎么样?有的干吗?”
贾勇开玩笑地说:“你可别让我师父知道,你这可不仅在挖老张的墙角,你还在挖我师父的墙角。”
小五说:“哥们儿,你得照着这个路子来,还去什么广西啊?那地方,乌烟瘴气,诸葛亮七擒孟获的不毛之地。”
张师傅在前面站住了脚说:“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起劲。”
贾勇说:“五哥是王师傅的弟弟,自己人,我们聊得来。”
贾勇回到办公室,跟陈淑娜和于建学汇报了羊脂玉佛造像的施工进展。事情能够推进到这个程度,把推掉的单子又拿回来,让陈淑娜和于建学都很满意。
陈淑娜指着办公桌上的两个寻呼机说:“你最近老在外面跑,联系起来不方便,准备给你配一部寻呼机,这两款你选一选。”
桌子上的两部寻呼机,一款是数字寻呼机,比较小巧,市面上的价格大概两千三百元。另外一部是汉字显示寻呼机,最新款的,大概六千一部。
这个时候,王鹏和邵燕都围了上来,就连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刘明英也不再淡定,不停地瞅着贾勇。邵燕用眼神暗示贾勇选汉字显示寻呼机。
贾勇说:“其实功能差不到哪里去,都是为了工作,您定吧。”
贾勇平静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王鹏和邵燕也各自散开。邵燕背对着陈淑娜和于建学,埋怨地冲贾勇嘟囔了一句。
贾勇对寻呼机的平淡态度让陈淑娜和于建学有些意外。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对这么贵重时髦的电子产品居然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陈淑娜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她从贾勇的态度里感受到了贾勇的情绪。这届广交会上贾勇的表现可圈可点,不光陈淑娜自己表扬了贾勇,她还让季总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扬了贾勇。
从广交会回来以后,业务三部在华艺公司率先发了一次奖金。三个正式入职不到一个季度的大学生,每人领了一万元的奖金,这让其他部门的同事羡慕不已。想到这里,陈淑娜好像明白了。问题可能就出在三个人的奖金一样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