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晗说:“你这个主意好。我原来的老部队,历史上是从东北打过来的。我当新兵的时候,指导员讲连队历史,说当年部队在东北缺枪少炮,就是发动老百姓,收集日本人留下的装备起家的,这叫‘捡洋落’。没想到这一招现在让我用上了。这个好办,谁带着设备零件来,谁把办公用房和职工宿舍腾出来,谁优先当矿工。”
贾勇说:“有了矿工,您还要做好培训。要招一些有经验的工头。安全生产是个大事情。我研究过以前几个公司失败的案例。工人伤亡事故是导火索。外来公司和当地村民的利益冲突,到发生工人伤亡事故的时候,就爆发了。这个时候,地方政府肯定会站在村民的立场上。外来公司最容易在这个时候被排挤出去。”
王晗说:“这个马上办。到国有大矿高薪挖一些有基层工作经验的带班工头来。工头就是部队里的班长。我就干过班长,最知道班长的重要性了。这个我马上安排。”
贾勇说:“矿井工程设计是技术活儿。这里不能省钱。专业的人干专业的活儿。一些关键技术岗位,一定要用有技术,懂专业的人。”
王晗说:“这个我明白。咱是步兵,不懂炮,炮兵的活儿,还是得炮兵来干。我自己是二把刀,门外汉,手底下就不能再用一帮二把刀了。”
王晗沉吟片刻说:“这些还都是节流的办法。光节流还不行。恐怕还要有开源的法子。那些差一锹就挖着矿的公司,说到底还是钱跟不上了。”
贾勇说:“您说得对。现在拿出的这个方案是资金紧平衡的方案。稍有差池,资金链就可能会断裂。华艺公司没有采掘业的经验,但凡是有经验的公司,这个项目,这样的方案,恐怕都很难通过内部的评审。”
王晗说:“你师父早就有做有色金属业务的想法。我刚到香港的时候,她就让我找渠道从国外进口铜精矿。那个时候,铜还是买方市场,进口渠道好找。但是,国内的客户还比较单一,都是国有大型炼厂,你师父那个人面子薄,又不是特别会搞关系的人。一直没有挤进大型炼厂的供应商名录。
“做有色金属业务,需要的资金量大,你师父原来工作的外贸公司,对她转行做有色金属不是太支持。这也是她下决心离开原来外贸公司的一个原因。到华艺公司来,她就想借华艺公司这个平台把有色金属进口业务做起来。没想到,有色金属进口业务还没来得及做,这个铅锌矿出口项目就送上门来了。
“广交会咱们见过钱志建以后,我就跟香港方面做有色金属业务的公司联系过。他们对进口国内的锌精矿很敢兴趣。我们有多少,他们要多少。但是,对于参股广西铅锌矿项目公司,他们的兴趣不大。他们觉得国内的采掘行业投资环境比较复杂,做股权投资风险比较大。简单说,就是要产品,不要股权。”
贾勇说:“要是能有香港公司做股权投资,资金面的风险就小多了。”
王晗叹了一口气说:“谁说不是呢。”
贾勇问:“您的香港客户说,有多少锌精矿,他们就要多少。他们怎么销售呢?”
王晗说:“他们通过国际金属期货交易所销售。这边购现货,那边放空单。”
贾勇问:“如果要是没有我们销售的现货,他们在期货交易所放的空单,就要用在交易所的多头对冲。”
王晗问:“你怎么知道的?”
贾勇说:“我在准备广西铅锌矿项目实施方案的时候,我一个同事帮我用互联网查到了一些国际金属期货所的交易资料。”
王晗说:“我们吃饭的时候,我听香港人聊过这个。但是,他们的交易方式太复杂了。我听不太懂。”
贾勇说:“香港人要收我们的现货,肯定比他们在期货市场上做多头有利可图。否则的话,他们不会有多少现货,要多少现货的。
“您记得您是怎么教我给工艺品做定价的吗?我们做工艺品是按照成本加成方式定价的。那将来我们给锌精矿做定价,是不是也可以按照成本加成方式定价呢?
“我们出口的锌精矿,人工成本、设备折旧都是可以算得出来的。材料成本是按照锌精矿冶炼成锌锭的比例来计算的锌金属的含量,然后再按照期货交易价格,折算出来的。
“我在做项目方案的时候测算过,我们即使给期货交易价格打一个折扣,项目公司在财务上仍然是有利润的。这个折扣,是您的香港客户,在期货市场上直接做多头,拿不到的。这就是他们想在这边采购现货,在那边放期货空单的原因。
“如果您的香港客户想长期锁定我们项目公司的现货,他们就要支付成本。支付了这个成本,他们就能获得我们项目公司的产品的销售权。您可以跟您的香港客户谈,谁愿意得到项目公司锌精矿的长期供应,谁就要入股项目公司。”
王晗将信将疑地问:“你觉得这样谈行吗?”
贾勇说:“我觉得这个事情有的谈。
王晗说:“我现在跟香港方面客户的接触有一点儿骑虎难下了。不谈呢,你师父不答应;谈呢,人家玩的那一套咱们不明白啊。我也怕这一脚踩虚了,我刚当上项目公司总经理就露怯。”
贾勇说:“王师傅,我觉得这个事还得谈。你是项目公司的总经理。给项目公司寻找股权融资,保证项目公司资金链安全,您责无旁贷。
“我师父让我做项目实施方案的时候,特地介绍了您在香港的工作经历,把引进外资作为您的专业特长。我师父对您肯定寄予厚望。您要是告诉她,引进外资的事进行不下去了。她不好跟华艺公司交待。”
王晗喃喃地说道:“这个我知道。可我以前做工艺品,交易金额撑死了几百万港币。吃着饭,喝着酒,买卖双方一拍即合。有色金属业务的交易金额,动辄上亿。更何况还有股权交易。不瞒你说,我都发愁了好几天了。想找个人念叨念叨,都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