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周影和吴依依接连打来电话,询问凌正道什么时候下班。
凌正道不想让太多的人打扰王纯洁,只是说了一句有事暂时回不去,并没有太多地说明什么。
好在这次无论是周影还是吴依依,并没有死缠不休地问个不停,不然凌正道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天色快黑的时候,王纯洁终于醒了过来,她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中,此刻虽然还有些茫然,却总算是有了一些神色。
“王老师你醒了?”凌正道看到王纯洁睁开眼睛,便轻声问了一句。为了避免王纯洁会产生惊慌情绪,他特意与其保持了一定距离。
王纯洁的脸上闪过几分惊讶和紧张,不过注意到凌正道与自己保持了距离,她脸上的紧张,也随之淡去了很多。
“凌局首?”王纯洁开口说话了,只是她声音有些沙哑无理。
“对,是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凌正道表现的很是耐心。
“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王纯洁缓缓地说着,而后她的身边便随之紧张起来,语气也变得充满绝望,“这不是梦对不对?不是梦……”
“王老师你不要这样,请你相信我,有些事情,是绝对不会被恶意扭曲的!”
王纯洁再次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她才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我感觉很累,真的不想再去面对什么了。”
“你是老师,道理懂得应该比我要多,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要敢于去面对。要知道站在你背后的,不仅仅我而已,还有代表公平公正的法律。”
凌正道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去说服王纯洁,让她放下心里的压力,勇于去面对这一切。
王纯洁这个老师,知性中却又带着单纯,可能是她一直担任小学老师的关系,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孩子们的一些影响。
同样是作为一名老师,虽然在面对生活压力时,她渴望得到更多的金钱,可是却一直没有丢失一名老师的准则。
王纯洁的内心是充满正义向的,只是那接连的打击,让她在一时之间产生了怀疑,怀疑这个世上是否还有“公道”这两个字。
凌正道那些诚挚而不厌其烦的话语,让她心中的那些怀疑渐渐消失,只是一时之间,她还无法走出那种阴影罢了。
“凌局首,我什么都不追究了好吗?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好吗?”
王纯洁此刻的语气,像极了之前被东岭卫视“民生新闻”的偏实报道中,被严重伤害到的五名受害学生,以及其家长的心态。
对于一个老百姓或者老百姓的家庭来说,恐怕没有什么事情比平安无事更为重要了。
所以当受到了伤害后,又受到极其不公平的对待时,他们往往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自认倒霉,只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能快一点结束。
不要去嘲笑老百姓的忍气吞声,这样的结果都是因为一些人的仗势欺人,该被嘲笑的应该是那些不作为的官员。
“如果我不能让省电视台的人,亲自登门赔礼道歉;不能让他们发布偏实报道的道歉声明;不能给予你们的家庭和孩子经济赔偿;我这个官就没有干下去的必要了!”
在前往临山市之前的那个晚上,凌正道正是对五位受害学生以及家长,许下了这样的承诺后,才让受害学生以及家长,同意去追究这件事的。
所以说不是老百姓怕事,而是没有官为老百姓做事。
这一次,凌正道听完了王纯洁的话,却并没有去承诺什么,也没有继续去劝说要勇于面对之类的话。
相比五位受害学生以及其家长,此时的王纯洁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心理伤害,现在能做的,就是为其抚平伤口。
这也就是凌正道为什么那么着急,连夜去走访五位受害学生的原因,他不想等刀子已经割在身上时再去弥补,那些就很可能会出现难以想象的后果。
凌正道一直待到了九点钟,见王纯洁终于平静下来后,他才有些不太放心地离开了,在医院还是相对安全的。
离开中平县医院,凌正道依旧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安宁乡而去。在他看来,能够真正抚平王纯洁创伤的人,莫过于安宁乡的那些孩子们。
虽然这段时间,包括任职中平县之前,凌正道经常在中平县进行工作,可是却也只去过一次安宁乡而已。
安宁乡有赵刚这个乡委记述,以及崔立勇这个乡长在,凌正道还是很放心的。
“凌乡长……不是,凌局首,你这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
乡长崔立勇得知凌正道来安宁乡找自己,穿着大背心大裤衩,外加一双拖鞋就热情地出门迎接了。
倒不是说崔乡长不修边幅,对领导的态度不够重视,主要是凌正道到了人家门口时,才打电话说了一句,“老崔睡了吗?我在你家门口呢。”
“当然是有事了,没事我闲的大晚上的来找你。”凌正道笑了笑,便又小声问了一句,“嫂子和孩子都睡了。”
“都不在家,带孩子回娘家了。”崔立勇随即又说:“凌局首你等我下,我先换套衣服,这刚冲完澡你就到门口了。”
“别那么麻烦了,咱们又不是外人,再说你一大老爷们,还怕让人看不成?”
“这不是上面开会,一直都说要着装整齐,有一个领导干部应有的影响嘛。”
“别跟我整这虚的,在家里你就是光腚,也没有人管你的,还是先说事吧。”
凌正道也不客气,就在小院落里的马扎上做了下来,随手又递给崔立勇一支烟。
“不是,凌局首你现在好歹也是县领导了,怎么还抽这烟?”
看到凌正道递过来的烟,崔立勇便从身上摸出十多块一包的烟,“还是抽我的吧,你那烟太呛人了。”
“老崔你腐败了,竟然抽这么好的烟?”凌正道接过烟,玩笑地说了一句。
“凌局首你可别冤枉我,我一直都抽这个的。”
崔立勇有些紧张地说着,虽然他很服凌正道,却也很怕凌正道,更何况这位前领导,如今还在县纪委任职。
凌正道一直都很喜欢安宁乡的氛围,每次回到安宁乡,他总会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崔立勇包括安宁乡的父老乡亲,那就如同他的亲人一样,所以他也从来不介意和这位崔乡长说几句玩笑话。
“说正事吧,我这么晚过来,主要还因为王纯洁老师的事儿来的。”
“不对呀,我听说王纯洁不是在县城吗?怎么凌局首你跑这里来找人了。”
“我找什么人,现在王纯洁出了点事。对了你管好你那嘴,不要跟我到处乱说这事,不然我可真要处分你了!”
“凌局首这个你放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很清楚的。那个王纯洁到底出啥事了?”
“说起来王纯洁这命也是够苦的。”凌正道叹息了一声,便把王纯洁的一些事情,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