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宋连臣才心神恍惚地回到了家中。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宋连臣,你是不是现在当官了,在外面养小老婆了。”
正在客厅敷面膜的宋连臣老婆李莲,看到丈夫深夜才归,便醋意十足地说了起来。
“你扯什么淡!”心事重重的宋连臣说了一句,便独自坐在了沙发上。
“宋连臣,你这才刚当了记述,就开始给老娘摆官架子了是吧?”
五大三粗的李莲气冲冲地站起身子,一副要收拾宋连臣的模样。“你跟我装什么装?你还记述呢,你几斤几两,老娘还不知道?”
看的出来,宋连臣这位县委副记述在家里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她的妻子李莲是一位标准的悍妇。
宋连臣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便将手中黑色方便袋往茶几上一扔,“你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李莲好奇地拨开方便袋,看到里面一捆捆的钞票,眼睛中立刻冒出精光,“你……从哪弄这么多钱?”
“别人给的。”
“给的……谁给的,老宋你这不会是贪污受贿了吧?”李莲连忙又问。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是今天不是跟兴隆集团的人吃饭了嘛,在场的那些人,一人给了五十万。”
“你是说,你们县首和记述也都拿了这个钱?”
宋连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开始他对对这五十万是拒绝的。可是后来李林、赵正义、付致龙都收下了这笔钱,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
虽然兴隆集团的人给钱,也没有说让自己帮忙干什么,可是把钱拿回家后,宋连臣却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宋连臣以前只是个科级主任,而且什么权力都没有,后来这是当了县委办公室主任,才算混出个人样子。
就眼前这五十万,宋连臣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要说见钱不动心那是瞎话,可是拿了这钱,心里却总是不踏实。
“别人都拿了,你还怕啥的?咱儿子这大学也毕业了,有这五十万,加上咱存的那点,从燕京买房首付也够了。”
宋连臣的家庭其实也只是普通家庭,毕竟以前他只是个没实权的小主任,只能死靠那点工资。妻子李莲以前更是不行,就是一在街头卖煎饼果子的。
这是宋连臣今年升了官,成了县委常委,李莲才不在外面摆摊卖煎饼果子了,毕竟好歹也算领导夫人了。
总之宋连臣的家庭并不富裕,所以对于钱也是充满了渴望。孩子念书要钱,好不容易留在燕京工作,买房子娶媳妇也要钱。
可以说宋连臣的家庭,就是中国大部分普通家庭的一种情况,钱总是不够花的。
官场上没有多少官员,会去主动贪污受贿,都是有人在关键时刻给送钱,而且自己又需要钱的时候,才不情不愿,心神忐忑地收了人家的钱。
有一就有二,贪污受贿的钱来的太容易了,所以没有那个官说,我就贪一次的,因为钱总是不够花的。
前面想着给儿子买房首付,后面又想全款,而后又要买车。再而后房不够大,车也不够好,老婆也看的不顺眼,很多官员就是这么一步步走上不归路的。
“黑暗啊!中平县的官场,我看除了凌记述,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宋连臣长叹了一声,心中充满了愤然。
“凌记述倒是个好人,以前经常买我煎饼果子,可是好人不长命,现在还不是下去了。”李莲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那些钱……”
“钱……要不先拿着,都拿你不拿,以后还怎么工作?”
“也是,他们都拿了就我不拿,这肯定会步凌记述后尘的。”
……
凌正道被撤职后,便回到了中平县,突然闲了下来,也是多少让他有些无所事事感觉。
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沮丧和失落,他的心态一直都很好。
本来周影是希望凌正道去中海市玩的,不过凌正道并不喜欢出门,所以便说想在家休息几天。
好在县里给凌正道分配的房子并没有收回去,毕竟他还是正处级的干部,就是什么事也管不着了。
官场上像凌正道这样的情况也有很多,基本上都是官场斗争的失败者,一般都是在地方挂个闲职混退休的。
当然凌正道是不会这样混吃等死下去的,正如赵丽然说的那样,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所以绝对不能这么混下去。
虽然不想混下去,可是这几天凌正道却和县里的一众退休老干部厮混在一起,经常和孙成阳等人去人工湖垂钓。
刚刚下过雨的午后,空气清爽了许多。
凌正道坐在一张小马扎上,背心拖鞋大裤衩,嘴里还叼着半截烟卷,正眯着眼睛等待鱼儿上钩。
“收线,快收线!”旁边的孙成阳见凌正道的鱼竿鱼漂沉了下去,连忙着急地提醒。
凌正道手忙脚乱地地提竿收线,可是已经太迟了,鱼早就吞了饵跑掉了。看着空荡荡的鱼钩,凌正道满脸无奈,这钓了好几天鱼,结果连片鱼鳞都没钓到。
“小凌,你这不行呀,这整天心不在焉的,能钓到鱼才怪。”孙成阳连连摇头。
“呵~我这技术不行,还得多学习。”凌正道自嘲地笑了笑。
“你这可不是技术不行,而是你这心思完全都不在钓鱼上。”
孙成阳看了一番凌正道,“我看你呀,这也玩好几天了,是该去干点正事了,整天陪我这老头子钓鱼可不行。”
“伯父,要不你在给我指点指点?”
凌正道又是一笑,如今他的心里还真有些迷茫,很希望孙成阳如以前那样,给自己讲讲那为官之道。
“我现在还能给你指点什么,你都是正处级了,我熬到退休才正科级,这当官的学问呀,你比我懂得多。”
孙成阳也跟着笑了笑,虽说凌正道第一次升职,是孙成阳破格录用的,但是老孙也没有想到,如今的凌正道竟然有了如此大作为。
现在凌正道被撤了职,仕途之路看起来也是变得有些崎岖不堪。可是孙成阳却相信,这个年轻人的道行绝对比自己这老头子要深。
“我看那个长兴白酒就挺好,把这事搞起来,差不多就能水到渠成了。”
最终,孙成阳还是提了一下自己的建议。“对了,回头你给我弄几瓶那个长兴特曲,我听人说这酒挺不错的。”
“行,我给您弄个几箱好的,自家产的,给您喝那绝对是管够的。”
说笑间,凌正道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说起来自从被撤职后,他的手机也是一天比一天冷清了,以前那电话是前脚放下后脚来,现在半天也不会来一个。
看到是宋连臣的来电,凌正道接通电话很是轻松地说:“宋记述你好,有什么指示吗?”
“凌记述,你这就别取笑我了,我是有工作完向你汇报。”
“别介,我现在没有职位,你用不着找我汇报的,还是找李记述吧。”
“可是这件事,除了向您汇报,别人都不行。”
“什么情况?”凌正道皱起了眉头。
“昨晚兴隆集团的人,给我送了五十万,另外李记述、赵县首还有付县首那几位,也都收了这钱。”
“那好,你在什么地方,我过去找你。”凌正道说着就站起了身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再次沉下去的鱼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