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拂晓,在日军持续的猛烈炮火轰击下,本就摇摇欲坠的城墙终告崩塌,侵略者随之涌入宝山城。
姚子青率领着仅存的二十余名英勇战士,在城内狭窄的巷弄间与日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时至上午十时左右,全营战士已牺牲殆尽,唯余姚子青孤身一人。
姚子青孤身矗立于宝山城空旷的大街之上,手中紧握军刀,高高举起。他的对面,是整队严阵以待的日寇士兵,他们手持三八大盖步枪,枪口一致对准了姚子青。
“杀!”姚子青振臂高呼,毅然决然地向日寇冲锋而去。
日寇正欲开枪射击,军官却突然下达了命令:“上刺刀!”
只见日寇士兵动作整齐划一,纷纷拔出闪闪发光的刺刀,迅速安装在枪头之上。
“冲锋!”一小队日军呐喊着,直扑姚子青而去。
刹那间,白光一闪,只见军刀迅捷无比地从一名日军的喉间掠过。
“咳咳……”那名日军双手紧捂着喷涌而出的鲜血,身体缓缓倒下。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三名日军同时出手,手中的刺刀无情地刺向姚子青。
一刀深深刺入姚子青的肺部,他顿时感到一阵剧痛,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随之喷出。
另外两刀则狠狠地刺中了姚子青的腹部,日军残忍地将刺刀一挑一抽,姚子青的腹部顿时被撕裂开一个大口子,肠子惨不忍睹地流了出来。
“咳咳……”姚子青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军刀用力插入地面,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日寇被姚子青的英勇行为所震撼,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竟无人再敢贸然上前。
良久之后,见姚子青一动不动,才有日寇胆战心惊地靠近,试探其鼻息,却发现英雄已逝。
“敬礼!”日军军官高声命令,全体日寇即刻肃立,向姚子青的遗体致以崇高的敬意。
“砰砰砰”枪声划破长空,仿佛在为这位年轻英雄的陨落而哀鸣。
1937年9月6日,姚营全体官兵英勇捐躯,营长姚子青牺牲时年仅29岁。
宝山沦陷。
沈耀悠悠转醒,发觉四周被一片洁白所包围,唯独窗外,天色沉郁,漆黑一片。
“我这是在医院?”沈耀回过神来,赶紧去找花名册,却发现不在身边,心中顿时一阵慌乱。
他连忙提高嗓音,焦急地呼喊:“有人在吗?医生?护士?”
“来啦来啦!”随着一声急促的呼唤,一名青春的护士急匆匆地走进病房,见沈耀竟然支撑着站起了身,连忙上前,话语中带着几分责怪与关切:“哎呀,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好站起来呢,快点躺下。”
被护士这一番话点醒,沈耀顿觉后背如针扎般剧痛袭来,疼得他不禁轻轻呲牙咧嘴。
不过他心中有太多的问题,一时间也顾不得伤处剧烈的疼痛,急切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对于这样的情形,护士早已习以为常,手术后的患者多半会有此一问,于是她平静地回答:“现在是9月6号晚上9点半。”
沈耀的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他猛地一伸手,紧紧握住了护士的手腕,眼中满是焦虑与不安:“宝山情况如何?有没有被日本人攻陷?我们的守军有多少人安全撤离?”
“哎哟!”护士痛呼出声,连忙挣脱了他的手,一边轻轻揉着手腕,一边心情沉重地说道:“电台已经播报,宝山失守,守军全体英勇殉国,无一生还。”
说到这里,护士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眶泛红:“他们中,有许多还只是孩子,就这样默默地离去了,甚至没留下名字。”
“无一生还,无一生还”尽管对这个结果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闻,还是让人心如刀绞,难以接受。
沈耀沉浸在悲痛中,喃喃自语了许久,才突然回过神来,急切地问道:“护士小姐,我身上带着的那本册子呢?”
护士闻言,揉了揉红红的眼睛,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说:“伤得这么重,不好好休息,急着找什么本子!”
说着间,她从旁边柜子里抽出那本花名册,轻轻递到了沈耀手中,:“给你。”
沈耀连忙一把接过,只见册子封面已被鲜血浸透,中央赫然一个弹孔触目惊心。翻开册子,里面纸张皱巴巴的,字迹早已被水化开,糊成了一团,根本无法辨认。
护士见沈耀对这本册子如此紧张,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这册子里到底记了些什么,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沈耀轻轻地抚摸着那本花名册,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护士听后,不禁感慨万分:“确实,这本册子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救了你的命。医生都说了,那颗子弹离你的心脏不到一寸的距离,如果不是有这本册子替你挡了一下,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
沈耀听着护士的话,眼眶再次泛红,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感慨:“三营的战士们,是你们在冥冥之中保护着我吗?”
过了片刻,沈耀才猛然想起记忆胶囊的效果只能维持24小时。
当时服药是在凌晨过后,现在已经是10点钟了,也就是说,剩下的时间只有短短二、三个小时了。
沈耀猛然抬头,急切地对护士恳求道:“护士小姐,快!请给我拿些纸和笔来,我现在马上要用。”
然而,护士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行,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别的,而是好好休息。”
“快点!”沈耀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带着焦急与迫切。
但护士依然寸步不让,坚定地说道:“我不会给你的。现在,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比休息更重要了。”
“有的!”沈耀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坚毅的光芒,他几乎是在喊叫,“你知道我要写的是什么吗?”
“我要写的是宝山所有牺牲将士的名单!”沈耀的声音中充满了深情与敬意,眼眶也微微泛红,“我们不能让这些勇士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甚至让他们的名字都无人知晓。”
护士听到这里,顿时愣住了。她突然想起,沈耀正是在上海西边的河面上被人救起的。
“你,你是……”护士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猛地转身,飞快地朝门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