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专挑偏僻的小巷子行走,一时间倒也不用担心会被英国佬找到。
趁着行走的间隙,沈耀主动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为了拉近与几位战士的距离,还简要地分享了自己在宝山的那段经历。
当战士们得知,正是沈耀将宝山牺牲将士的花名册送出,才使得这些英烈的名字得以被世人铭记时,他们深受感动,对沈耀充满了感激之情,纷纷拉着他的手,连声致谢。
随后,五人依次开口,自我介绍起来。
身材最为魁梧,肤色黝黑,一张口就是大嗓门的,便是李大奎,一排长。在队伍里,大家当面尊称他为排长,而私下里则给他起了个绰号“老炮”。
接着是张家旺,他今年23岁,来自山东枣庄,是守军的二班长。面容憨厚,平时话不多,给人一种朴实可靠的感觉,大家都亲切地叫他“老班”。
至于皮肤白皙,戴着眼镜,宛如书生的青年,名叫蒋臻伯,广东佛山人,大家习惯叫他“书生”。别看他外表文弱,一旦上了战场,那股子狠劲和勇气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还有一位光头少年,是河南开封人,大家都叫他和尚。他早年出家,法号行远。一次下山化缘,路遇不平杀了一个日本人,担心连累寺庙,就还俗投军,取名华行远。
至于满口湖南话,身材瘦小的少年,叫小湖北,是个流浪汉。自称有16岁,可看起来怎么都不像,顶多14岁的样子。别看他年龄小,却人小鬼大,说话老气横秋的。
依据沈耀的计划,当务之急是带领数名战士离开公共租界,再穿越法租界,最终由上海南站乘火车返回杭州。
至于回杭州之后,这几人爱去哪沈耀是管不着了,反正那时候也已经完成任务了。
于是,沈耀一行人径直向南行进,加速前往上海南站。
当他们即将抵达南京路时,一队巡警突然从路口穿梭而过。
“小心!”一直都沉默寡言的张家旺第一个发觉异常,一把抓住沈耀的胳膊朝旁边一闪,躲进了旁边的小巷。其他几名战士也几乎同时闪身进去,才没有被巡警发现。
“小湖北,你去侦察一下情况。”李大奎命令道。尽管他尽力压低声音,但声音还是略显高了一些,吓得一旁几人一愣一愣的。
小湖北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匆匆返回,面带忧色地报告说:“大马路上有很多英国人,整条街都是,咱们根本过不去。”
“怎么办?”五名战士的视线齐齐聚焦于沈耀,等候他的决策。
由于他们都不是本地人,对上海的街巷布局一无所知,此刻自然是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沈耀沉吟片刻,苦笑道:“看来英国佬也不笨,他们恐怕已经料到我们会从上海南站撤离,所以才在此设下重重障碍,堵咱们的路。”
“奶奶的!”李大奎火气一上来,哗啦一下拉动了枪栓,子弹上膛:“兄弟们,那就出去跟他们拼了!”
其他几名战士一听,也纷纷举起武器,准备战斗。
沈耀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拦在众人面前,劝说道:“我说各位,咱绕道走就是了,真没必要拼命呀。”
“还有别的路可走?”李大奎瞪圆了双眼,一脸惊讶地问道。
沈耀哭笑不得,心想这里是大上海,你以为你家村子呢,进出就一条道?
“当然,这儿可是大都市,通往上海南站的路多得很,只不过路程会远一些罢了。”他解释道。
“远点怕啥!”李大奎闻言,笑着收起了武器,又重新扛在了肩上。
经过方才的事件,沈耀算是领略了李大奎的暴躁性格,难怪人家都叫他“火炮”,稍有不顺就要动手。
这样下去可不行,绝不能再让这些家伙随身带着武器了,不然迟早会惹出大麻烦来。
沈耀稍作思索,心中便有了计较。他指了指李大奎肩上扛着的长枪,说道:“各位兄弟,咱们现在是在逃命,带着这些家伙会不会太显眼了些?”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大奎心头一紧,紧握枪杆,戒备地问道。
沈耀嘴角轻扬,努力让气氛缓和下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先把这些武器丢掉,然后找些平民百姓的衣服换上。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有机会顺利离开上海。否则,就凭你们这身打扮,即使到了上海南站,也会被人拦下。”
一听说要丢弃武器,李大奎等人心生抵触。
但奇怪的是,尽管他们内心并不愿意,沈耀的话却仿佛有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依照沈耀的意思去执行了。
他们将武器全部丢弃在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后,才小心翼翼地离开。
这一次,沈耀重新调整了计划,既然英国佬料定他们会从南面离开公共租界,那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向北行进。然后沿着苏州河一带向西,再设法进入法租界。这正是俗话所说的“灯下黑”,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寻找生机。
一行人向北行进,途中始终保持警惕,不时前后张望,所幸并未再遭遇任何意外。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转进了温州路。走了几乎家家户户楼下都摆着一个衣架。
衣架是由几根粗壮的竹竿绑扎而成,呈X型结构,顶端横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专门用来挂晒衣物。
沈耀注意到一户人家的衣架上竟然还晾晒着两套粗布衣裳。
他立刻向同伴们使了个眼色,大家又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周围空无一人。
真是天赐良机!
“小湖北,上!”李大奎命令道。
这家伙什么时候都这么大嗓门,吓了大家一跳,急忙抬头看,幸好没有惊动邻居。
小湖北小心翼翼地靠近,抓住衣架上的衣服就往下扯。
刚开始还算顺利,到了最后一件上衣,因为挂的最高,小湖北扯的时候,一不小心,竟把衣服缠在了衣架上。
小湖北连忙抖动衣服,想把它从架子上抖出来,但是个子太矮,竟是怎么抖动都没用,反而越扯越紧。
一旁正在望风的几人见状,焦急万分,特别是李大奎,骂骂咧咧就冲上前去帮忙。
“真是个笨蛋!”李大奎嘀咕了一句,仗着身高轻松抓住衣服,像是要出气一样,猛地一扯。
“哗啦”
衣架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