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极其简陋,只有几间石屋,弥漫着浓重的药草味。
海杰将花惜月安置一张床上,随即随孙诀疑前往求见青壶老人。
一名青衣老者正怡然自得的躺在竹椅上,慢悠悠扇着蒲扇,见孙女领着一名陌生男子前来,顿时站起身,灰溜溜向房内走去。
“不救,没空,没药!”
这等求药的江湖游侠,老头子见得多了。
海杰努力压下心中急切,整理衣襟,恭恭敬敬的向着房门施了一礼:“前辈,晚生有礼了。”
那药房中只传来一阵铡刀切药之声,并无回应。
见状海杰也不再客气,震声道:“孙思远!忘记当年是谁在恶人岛保你周全了吗?”
窗户半开,伸出一颗满头白发的大脑袋,疑声道:“你怎么知道?”
见他终于肯听,海杰连忙拱手:“在下海杰,家父正是人称孤舟浪客的海月。”
行走江湖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搬出父亲的名头,却也是被逼急了,花惜月身中剧毒,他可没心思跟这老顽童磨蹭。
“二十年前,前辈被困恶人岛,家父为救你性命孤身闯入,一人一剑恶斗上百真武高手,可还记得?”
孙思远揉了揉鼻子,不满的反驳道:“什么为了救我,分明是场英雄救美的戏份而已。再者说,当年我已医好那小丫头,两清了。”
他口中的小丫头正是海杰的母亲,二十年前的江湖第一美人雪雁秋。
上下打量几眼,孙思远感叹道:“山中不知春秋啊,一转眼,小月月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当着海杰的面称呼其父亲为小月月,这不亚于对子骂父,是极为失礼的表现。
海杰却也不计较,大大方方走上前来前:“病床上的患者乃是修罗门门主,在与邪教恶斗中被算计中毒,还请前辈施以援手。”
“知道,七蛊毒嘛,我早就闻到那股虫臭味了。”后者嫌弃的连连摆手,仿佛遭遇瘟神一般,回手就要关闭窗口。
噗通!
海杰双膝跪地,目光真诚而坚决:“都说得青壶老人半碗汤药,便是十殿阎罗也不敢索命,求前辈赐药!”
随着他这一跪,后者突然来了精神,神经兮兮的问道:“你是在求我吗?是在求我吗?”
“是,求前辈赐药!”海杰再次说道。
“疑儿,快看,他在求我啊!海月的儿子在求我,哈哈哈哈……”孙思远高兴的手舞足蹈,发出阵阵怪笑。
海杰不明所以,这老头到底是在炫耀还是在羞辱自己?
“喜事,喜事啊!这下我老头子又胜了他海大侠一招。”
孙思远激动不已,看着海杰嘿嘿笑道:“不就是解个毒吗,小事一桩,你去把我那水缸挑满水,柴房堆满柴,回来再说。”
海杰忧虑不已:“晚辈一定效劳,只怕花姑娘已撑不了多久了,还请前辈先行救治,晚生即刻前去挑水砍柴。”
“别怕,孩子。”孙思远仍在喜悦之中,大嘴咧开,露出两排黄牙:“这七蛊之毒,得好几天之后才能毙命,你安心干活去吧,真死了我再赔你一个就是。”
人命关天,哪有赔不赔的道理?况且此人言语混沌,举止乖张,如同疯子一般,海杰更是放心不下。
刚想开口,却觉有人在背后拉扯自己衣服,回头看去,正是孙诀疑。
后者靠近海杰耳边,小声说道:“海公子尽管去做,爷爷已经答应救人了。”
海杰虽心怀疑虑,却也不敢耽搁,起身离去。
“两百捆柴,一百担水,一点都不能少,别跟你爹当年似的偷懒啊!”孙思远的话音自身后传来。
可算寻到苦力了,这家伙还真不怕累死自己啊。
海杰心底暗暗叫苦,嘴上却不敢说,寻来柴刀与斧头,大步向山林走去。
有求于人,还能怎么办,干活呗!
夕阳逐渐落下地平线,天已大黑,树林中仍旧传来咚咚伐木声响。
一盏灯笼顺着山道缓缓靠近,孙诀疑慢悠悠走来:“海公子,还没砍完吗?”
这才一两个时辰,哪能那么快。海杰擦了擦额头汗水:“就快了。”
海杰自幼娇生惯养,哪做过这等粗活,再加之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策马奔腾,体力消耗殆尽,早已是大汗淋漓。
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身蓝袍也被枝杈划出道道口子,平日一丝不苟的黑发此时凌乱不堪,粘黏着汗水贴在额头,满目狼狈之相,却不敢停下手中动作。
孙诀疑歪了歪小脑袋,故作神秘道:“想不想知道一个快捷的方法?”
后者闻言精神一振:“还请姑娘教我。”
孙诀疑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大侠不都会真武吗?用真气把林木击碎,然后慢慢收集就好了。”
海杰何曾不想用运用真气,奈何一路为花惜月止毒,体内真气早已见底,无法释放真武技能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海杰抡起斧头继续伐木:“在下体内实在没有多余真气,不过还是多谢姑娘好意提醒了。”
后者知他真气亏空,得意的说道:“我呢,恰好有办法使你快速恢复真气。”
“有这等事?”海杰顿时喜出望外:“快说什么办法?”
孙诀疑从袖口取出一只木盒,拎在手中摇了摇,内里发出叮咚撞击声:“你若肯求我,就把这冰肌玉骨丸送给你,不出一刻便可恢复大量真气,不过……”
这百花谷里的人怎么总是喜欢让别人求呢?
不等她说完,海杰丢下斧头,大步向前,一双宽大的手掌按住其香肩,前身倾斜,目露真诚:“我该怎样求你呢?”
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至身前,二人四目相对,场面顿时暧昧无比。
海杰本就生的俊朗,在灯笼的映射下五官更为立体,脸颊微瘦,眉弯鼻挺,虽面白如玉,却恰巧抹上几道伐木时沾染的灰尘,陡添几分阳刚。
一头凌乱的黑发配上那诚挚的目光,弯弯的嘴角,直看得后者脸上涨起一层红晕,呼吸愈发急促,娇羞的转过头去。
“算了,就当送你了。”
孙诀疑不敢直视其双目,歪着脑袋假装不在意的递上木盒,却不知那红到脖根的羞涩早已出卖了自己。
海杰伸手接过,拱手施礼:“多谢姑娘。”
嘴上斯文,心里却在暗笑。
孙诀疑自打出生便未踏出百花谷半步,比之名门贵族中那些深闺女子还要阅历浅薄,对付这种女人,“美男计”从未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