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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师父,我回来了。”

    白羽双眼止不住发酸。

    一旁的青年道士满是诧异:

    “老先生,您是?”

    “这真君,是我师父,当年还是我亲手给他立的衣冠冢。”

    道士大惊失色,急忙请白羽入内详谈。

    白羽摆手拒绝了,而是在庙中四处打量。

    除了主神位真君像,旁边还供奉着几尊神明。

    右手第一尊,名叫刨坟尊者。

    据青年道士解说,这刨坟尊者是真君手下第一大将,惩恶扬善,最擅长刨人祖坟。

    有段时间江城人心惶惶,平时嚣张的各大世家都不敢欺压百姓了,生怕自家祖坟被刨。

    一直到赤莲教死灰复燃,从别的郡蔓延过来,整个江州郡的风气都是最好的。

    哪怕帮派混混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毕竟谁家没祖坟呢。

    白羽哑然失笑。

    没想到三十年过去了,江湖上还流传着我的传说。

    他打量了一番庙宇。

    而后带着师娘的骨灰,将它和师父的衣冠冢合葬。

    几日后,合葬完毕。

    白羽吹响一曲唢呐。

    唢呐声声随风逝,佳人侠客两相依。

    一曲唢呐终了,白羽如释重负,他总算完成了自己的责任,不愧九叔的授业之恩。

    这一曲唢呐,既是卸下三十年的责任,也是对过去的缅怀。

    此时,葬世录上跳动了一下。

    【吹唢呐:登峰造极(5/一千万)】

    没想到,吹唢呐这个技能在这时突破了。

    从大成圆满,到登峰造极,足足需要一百万经验值。

    三十年送葬,终于将唢呐提升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接下来的日子,白羽就在庙中住下了。

    每日上香、打扫,陪师父师娘说说话。

    过了一段时间,他出资在义庄原址,建了一个更大的地师庙。

    他带着老默,四处收殓死者的尸首,也算为九叔夫妇积攒功德。

    期间,也拜访了朱通等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附近的白骨收殓得差不多了,地师庙的香火也一天比一天旺盛。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白羽离开了地师庙。

    师娘回家了,他也想回家看看。

    李花盛开的季节,他回到了桃花村。

    去时满身朝霞,来时开满山花。

    白羽回到了曾经的住处,窝棚早已消失,杂草丛生。

    唯有他亲手种下的李子树,花开得正艳。

    放牛归来的孩童,路过李子树,笑着来抓蜜蜂蝴蝶。

    一群小孩吵吵闹闹,你追我赶,自在无忧。

    有个带着几分斯文气的男孩,偷偷折了一支李花,送给一个清秀的小女孩。

    这些场景,多么似曾相识。

    李树年年开花,只是在树下嬉戏的孩童换了一茬又一茬。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白羽信步上前,这李子树长得越发高大,遮天蔽日。

    树干上,一个拳印宛然,却是白羽练拳之时所留。

    拳印里长满了青苔。

    他轻抚着李子树,长叹一声:

    “木犹如此,人何以堪。”

    白羽立在树下,沉默良久。

    满树李花下,他吹起悠扬唢呐,声音传遍青山。

    白羽在附近,又搭起了一个窝棚,准备在这住上一段日子。

    后来,他折了一枝李花,去了孟先生的坟前。

    他将李花供上,点燃香烛纸钱。

    一边给坟墓除草,一边自言自语道:

    “先生,长生回来了。”

    “您的孟氏百草经,我给您传了下去。”

    “还有您送的春秋,我也传给了别人,现在他已经中了秀才了,弟子替您完成了心愿。”

    白羽自言自语,又吹响一曲唢呐。

    自从回到江城以来,他吹了太多次唢呐。

    每一曲唢呐,都代表着一段过去的因果。

    唢呐吹毕,白羽重重地行了一礼。

    他伫立良久,转身离去。

    没走几步,在附近又发现一座坟墓。

    墓碑上的字吸引了白羽的注意。

    显妣周母孟氏小玉之墓。

    孝男周念生祀。

    小玉?

    那个扎着羊角辫,整天“长生哥哥”、“长生哥哥”的小丫头,也已经不在了。

    小玉,念生。

    白羽的心没由来地抽搐了一下。

    小玉和白长生青梅竹马,彼此间也有朦朦胧胧的情愫。

    可惜那时的白羽自身难保,更无法给小玉撑起一片天,只能选择沉默。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再见已是天人两隔。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白羽长叹一声,取下唢呐,又悠悠地吹了一曲。

    一曲终了,却见得不远处来了一个半老男子。

    他提着一个篮子过来。

    看见白羽,道:

    “老人家,你是家母的朋友吗?”

    白羽依旧沉浸在唢呐中:

    “家母?”

    半老男子点了点头:

    “是的,我叫周念生,这是家母孟小玉,您是家母的朋友吗?”

    白羽回过神来:

    “哦,算是吧。”

    周念生摆上贡品香烛:

    “今天是家母的祭日,您能来看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今天竟然是小玉的祭日么?

    归来时恰好撞上小玉的祭日,是巧合?还是天意?

    周念生有几分絮叨:

    “先生,您既然是家母的朋友,又会吹唢呐,请问您知道什么是‘长生歌’吗?”

    “家母临走前,一直念着‘长生歌’‘长生歌’,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曲调。”

    白羽神色恍惚,半晌说道:

    “长生歌啊,是一曲失传的曲子,代表着对故人的哀思。”

    周念生恍然大悟,笑道:

    “原来是这样,家母临终前曾交代过,如果有远方的人来祭奠她,就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看来老先生您就是家母说的远方客人了。”

    说着,他递过一个绣着桃花的荷包。

    白羽接过荷包,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当初小玉就是用这个荷包,试图给白羽塞零花钱。

    打开荷包,里面是五颗白色的石子。

    记忆中,这是二人小时候在河边挑选的,用来玩“打石子”的游戏。

    白羽立在原地,久久无言。

    山间没由来吹过一缕微风,仿佛恋人轻抚过他的脸庞。

    恍惚间,他又看见了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两只辫子一晃一晃的。

    “长生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