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战车古旧,泛着沧桑古意。
车前拴着两尊凶恶石虎,于上空盘旋两圈之后,拉着战车,缓缓降落在鲤神庙前。
“你们是?”
中年汉子从修行中惊醒,望着两尊凶神恶煞的石虎,不由地心惊胆颤。
“虎头,虎尾,不得惊吓闲人!”
这时候,青铜战车上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是!”
两尊石虎闻声,化作两尊金甲禁卫,侍立于战车两侧。
一个魁梧的身影随之从战车下来。
此人身高九尺。
身披一袭斗大绿袍,腰间系着一条赤金腰带,脚踩一双金丝履,头戴一顶紫金冠。
眉眼如炬,似能洞穿一切阴暗。
肚阔如海,似能容纳江河山川。
其双手负于身后,迈着四方步走来,巍巍峨峨,如若一座古岳。
在此人的山海气魄面前,中年汉子渺小得如同一只蝼蚁。
“你是何人?”
回头看了一眼鲤神庙,中年汉子壮起胆子,站起身询问。
“大胆!还不速速跪下!站在你面前之人乃是南沧国主亲册的南域……”
名为虎头的金甲禁卫开口呵斥。
可话还没有说完,那巍峨身影便是摆了摆手。
“我名尉迟无量,你称呼我一声无量便可。”
巍峨身影来到前方,脚步落定,露出一道还算和蔼的笑容。
只是他一脸横刀肉,这般笑起来,多少还是有些许慑人。
“原来是尉迟先生……小人名为许大,不知尉迟先生来这小涂山鲤神庙,有何贵干?”
见到如此凶悍的面容,中年汉子哪敢直呼姓名,连忙拱手俯身,战战兢兢。
不用多想,他也明白,眼前之人来历不俗。
“我乃是一闲游散人,云游至此,见此地空空寥寥,唯有这座神庙屹立,特前来拜会一番,讨口水喝,不知可否?”
尉迟无量淡淡一笑。
“可以……当然可以!还请尉迟先生入座一旁石桌,小人来备上茶水。”
在两位金甲禁卫冰冷的目光面前,许大不敢拒绝。
将尉迟无量请到庙前的一张石桌面前,便立即盛上茶水。
“有劳许大兄弟了。”
尉迟无量端起茶碗,看了看碗中清茶,眸中似有金光闪过。
“好茶!”
尉迟无量轻抿一口,赞叹一声。
“尉迟先生过誉了,只是些许粗茶而已。”
许大站在石桌前,不敢入座。
“茶是粗茶,可这水是好水!不知此水从何而来?”
尉迟无量问。
“只是山中井水,何来一个好字?”
许大讪讪回道。
他也不知这般的大人物,怎么瞧得上这种山野粗茶?
“许大兄弟实力尚弱了一点,此水之中,实则蕴藏着一缕玄机,此间香火恐怕曾经极为鼎盛,才能让这山中井水沾染上一丝香火之力。”
尉迟无量解释一句。
“茶中有香火?”
许大愣了愣。
“只可惜,这香火并不属于我等,喝了也无用,想来是属于这庙中之神。”
尉迟无量说着,目光落在了鲤神庙内,仿佛能够看到里面屹立的那尊鲤神像。
“此庙供奉的乃是千流河鲤神大人,前段时间,此地的香火确实极为鼎盛。”
“不过现在小涂山的百姓,基本上都迁徙到了那座新建的鲤神城,所以香火变得稀薄了不少。”
许大介绍道。
“千流河鲤神?许多年前,我也来过这小涂山一趟,记得这里供奉的神明,应该是一尊山神,为何现在不见了其踪影?”
尉迟无量问。
“山神?哼!那尊恶神,提它作甚?”
一提起小涂山山神,许大眼中便升起一丝火气。
“哦?恶神?莫非那山神时常作恶?”
尉迟无量追问一句。
“正是!自那恶神来了之后,为了填补矿狱空虚,大肆抓捕百姓。”
“先是青年壮丁,后是老幼妇孺,恶行愈演愈凶,家家户户,妻离子散,不知有多少人埋葬在了那小涂山矿狱。”
“实不相瞒,曾经小人也差点入了那矿狱,甚至于小人的那位老母亲,也被那恶神的信众踹入山崖,差点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幸鲤神大人手下的一位祭司云游至此,救下了我等……”
说起小涂山山神的恶行,许大如数家珍。
“原来如此……那山神竟是如此暴虐?”
听完这一切,尉迟无量渐渐变得沉默下来。
虽说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可那两尊金甲禁卫却似乎能感受到尉迟无量心中的震怒。
不过。
尉迟无量还是隐忍不发,继续问道:“如此说来,这位鲤神算是做了不少善事?”
“这是自然!鲤神大人出手,诛灭了那尊恶神,小涂山的百姓得以脱离苦海。”
“此后,还有鲤神大人的祭司,来小涂山传道授业,消灾解难,帮助此间百姓踏上修行之路。”
“如今鲤神大人又建立了一座鲤神城,供由百姓们安居乐业。”
许大点了点头,言语中充满了对鲤神的恭敬和虔诚。
“既有那么一座鲤神城,许大兄弟为何又要滞留在此?”
尉迟无量又问。
“实不相瞒,小人的老母亲虽得鲤神恩惠,当初免于一死,可年岁终究已高,于今年三月离世。”
“小人留在这小涂山,一来是为老母亲守丧,二来也能守护这座鲤神庙,以报鲤神大人的大恩大德。”
许大回道。
“许大兄弟还真是一片赤诚!”
尉迟无量似有所感,赞叹一声。
他站起身,对着两位金甲禁卫吩咐一句。
“尔等二人,即刻前往鲤神城,与那尊鲤神道友商谈册封神榜一事,切记……以礼相待!”
“是!”
两尊金甲禁卫化作石虎离去。
然而。
不出半个时辰。
两人便已回归。
“回禀神官大人,我等未能见到那位鲤神,其祭司代为转达,似无册封神榜之念。”
虎头禁卫回禀一句。
“不愿册封神榜吗?”
尉迟无量沉吟了片刻,又问,“那鲤神城情况如何?是否当真是百姓们安居乐业,六畜兴旺?”
“确实无虚!”
虎尾禁卫点头。
“罢了!不愿便不愿,看来那位鲤神道友也是闲云野鹤之人。”
尉迟无量没有勉强。
“那这小涂山山神陨落一事?”
虎头禁卫问。
“一笔勾销!”
尉迟无量只说了四个字。
“只不过……这小涂山山神是本官册封,却不料其祸乱四野,为害一方。”
“本官难辞其咎,所幸那恶徒已死。”
“可本官依旧欠了这小涂山百姓一份业障,也欠了这位鲤神道友一份人情。”
“业障难消,人情难抵。”
“许大,本官乃是南域册神官,你可愿拜在本官座下,本官传你道法,助你修行,也算是偿还一部分对你们小涂山百姓的亏欠?”
说到最后,尉迟无量看向许大。
“拜师?可……我已是鲤神大人的信徒……”
许大有些犹豫。
“本官不在乎你信仰何人,若你来日学有所成,依旧念得这位鲤神道友的恩德,再来报恩!”
尉迟无量不再多说,大袖一挥,将许大带上青铜战车。
临行之前,他还深深看了一眼小涂山上的鲤神庙。
“鲤神道友,有缘再会!”
声音落下。
石虎作伴,青铜战车凌空离去。
鲤神庙中的鲤神像,一抹浅浅的眸光也随之缓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