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郑浩扬幽幽醒来,他从五六米的高空摔了下来,此刻身体还有些痛感。
天色已有些微微亮,看着一片狼藉的场地,倒地不起的博士,熟悉的四周,只是不见了那叫白暮朗的人。
郑浩扬居然有点怅然若失,白暮朗真的穿越走了,而自己穿越失败。
人家成了主角,自己看来永远只配当配角的命!
明明自己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而自己却没把握住!
人啊,就是这样,失去一件东西,比得到一件东西,更令人难受。
郑浩扬缓了缓,站了起来,走到莫须有博士身边,摸了摸,发现他的身体冰凉,看来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已经经历过爷爷的死亡,再次看到死人,虽然还有点胆怯害怕,但是,多少能承受一些。
“我们相遇也算有点缘分,就把你跟我爷爷埋在一起吧,你们二老也算有个伴儿。”
郑浩扬回去拿了把铁锹,把莫须有博士给埋在他爷爷坟墓旁边,又把他爷爷的坟墓重新整理了一下,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去了。
他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连澡都没有洗,倒床上就睡着了。
清朝,康熙五年,夏。
一处官道上。
踏踏踏。
两匹俊马在官道上行走着,不急不缓,马背上分别坐着一个青年男子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脑后留辫,清朝打扮。
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跟郑浩扬长的一模一样。
他们二人皆身穿华丽锦衣,显然是富贵人家出身。
青年男子对少年道:“浩扬,马上就要到达扬州了,扬州城内有我们「天地会」的据点;此次带你出来见见世面,你定要谦卑低调,不可仗势欺人,见到「天地会」的弟兄们,知道怎么称呼吗?”
锦衣少年立刻在马背上拱手弯腰,回复道:“回禀父亲大人,见到长辈称呼叔叔伯伯,见到比我稍微大的喊大哥大姐。”
青年男子微微点头又道:“嗯,不错。不过,切记,不止是嘴上谦卑有礼,在态度上,也定要诚恳。「天地会」的兄弟们看的起我们,愿意跟随我们出生入死,反清复明,因此,不要把他们当做属下,而是真的要当做叔叔伯伯,哥哥姐姐去尊重他们,敬重他们!”
名叫「浩扬」的少年道:“圣人也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只有得其心,才能御其人,父亲大人,孩儿明白了。”
青年男子骑马靠近少年,轻轻抚摸头顶道:“孺子可教也,只可惜,你天生体弱,习武资质不佳,否则,倘若再习得一身好武艺,才更好镇服那些江湖中人,我们家的基业将来也更好交付到你手上。哪怕我百年之后,也死而无憾了。”
少年浩扬急忙道:“浩扬愧对父亲大人厚爱,不过,父亲大人长命百岁,不,长命千岁。”
“哈哈哈。”青年男子大笑后,开玩笑道:“千年王八万年鳖,你骂为父是王八不成。”
少年浩扬顿时吃瘪,满脸通红,喃喃道:“没、没有,父亲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唉,看来为父这些年对你是太过严格了,你一直在我面前谨慎谨危,小小年纪便学的不拘言笑,少年老成模样。”
少年浩扬谦卑有礼道:“孩儿从未责怪过父亲。”
青年男子道:“我知道,不说这个了。闲来无事,为父考考你吧。我们一路走来,对于路上所见所闻,你有何感想。”
少年浩扬皱眉思索片刻,道:“那孩儿就班门弄斧了,为官者鱼肉百姓,为商者追名逐利,为武者恃强凌弱,读书者空谈误国,献媚者阿谀奉承;但是,也有为官者清正廉洁,为商者救济乡里,为武者打抱不平,读书者真材实料,刚正者洁身自好。
然而,目前还是坏者大过于好者,好者之人有心拯救黎民于水火,奈何敌众我寡,实力悬殊。”
青年男子道:“敌众我寡?我们汉人数万万人,怎会敌众我寡!”
少年浩扬道:“我们汉人虽有数万万人,满人不足于我们十之一二,但是我们汉人老百姓大多安分守己,秉性纯良,只求一日三餐,安居乐业。满人入关二十余载,余威仍在,虽然时有残暴虐民,强取豪夺之事,但比前朝———”
说到这里,少年浩扬顿时卡住,因为他看到了父亲脸色有些难看,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父亲明白。
如今比前朝好。
可是,他们家受前朝大恩,受封“国姓爷”,这岂不是吃里扒外吗!
青年男子心胸着实宽广,有容人之量,对不同声音皆能接受,又道:“那对于坏者多,好者少,何故?”
少年浩扬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听闻目前皇帝康熙年幼,没有实权,虽有大志,奈何满清第一勇士鳌拜,独揽大权,残害忠良,下面之人为讨鳌拜欢心………”
少年浩扬侃侃而谈,不卑不亢,说的有理有据,最后感慨道:“借用古人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青年男子道:“何解呢?”
少年浩扬道:“朴实纯良百姓,无非想要的就是四个字「衣、食、住、行」,有衣避寒,有食裹腹,有地为家,行路安全;为官者不正,掌权者不公,那就除之。上梁正下梁则不歪。”
青年男子笑道:“我儿浩扬也是身为读书人,刚刚你说‘读书者空谈误国’,你可是空谈误国者?哈哈哈,这样吧,路途两边皆有流民乞丐和被剥削不能裹腹之人,这些年你也攒了不少私房钱吧,可舍得拿出来救济他们?”
少年浩扬顿显肉痛,但是还是道:“舍、舍得。”
少年浩扬策马来到路边行走乞讨的人,下马后,掏出小金库,把自己的私房钱一路分发下去。
那些被救济之人顿时感恩戴德,更有甚者,便要下跪感谢。
少年浩扬连连摆手制止,惹的他满脸通红,大汗淋漓。
少年浩扬回到父亲身边后,他父亲道:“把自己的私房钱施舍出去之时,感觉如何?”
“肉痛,有点不舍。”
“施舍出去之后,感觉又如何?”
“看到他们很开心,感觉他们的眼睛都明亮了许多,又觉得钱花出去值得,孩儿还觉得,做了好事,心念通达,浑身精爽。”
“可是,对于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来说,依然杯水车薪啊。”
骑马锦衣二人,还有路上的行人,谁都没有看到的是。
在他们上空,凌空站立一个透明的人,瞠目结舌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个透明的人,穿着白色T恤,七分裤,休闲鞋。
正是现代的郑浩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