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宗原和丁婶儿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丁婶儿才离开游家,回自家去和自家老头子商量事儿,顺便准备三宝上学用的东西。
游宗原和妹妹送走丁婶儿,看着日头升高,想着里正说今天要把桌椅送过来,赶紧开始打扫。
刚打扫到一半儿,里正已经带着几个人人过来了,看着灰头土脸正在收拾的两个人,里正连忙招呼人卸车,结了工钱,里正便让自家儿子留下帮忙一起收拾,没一会儿便清理出来,还把桌椅摆好。
看着变了样子,有模有样的学堂,大家都充满了期待。
“这桌椅一摆进去啊,整个房间看起来都不一样了!”
“是啊,没想到咱们村里也能有个学堂了。”
“以后孩子们读书就方便多了。”
众人议论纷纷,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里正笑着对儿子说道:“好了,你先回去通知大家,明天带上束脩就可以送孩子来上学了。”
里正儿子答应了一声后,转身便走了,里正拉着游宗原兄妹俩坐在院子里说话。
“宗原啊,以后这学堂可就交给你们兄妹俩了,一定要好好教孩子们读书认字。”
“放心吧,里正爷爷,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游宗原认真地回答道。
“还有书茗,你也要帮哥哥分担一些,别太累着他了。”里正摸了摸游安宁的脑袋。
“我知道啦,里正爷爷。”游书茗乖巧地点点头。
……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兄妹俩就已经起床收拾好了。
他们知道今天会有很多孩子和家长前来,所以特意提前做好准备。尤其是游宗原,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青色长袍。
这件衣服是母亲在世时亲手缝制的,他一直视若珍宝,舍不得穿上。
而今天,他将穿着它迎接自己作为夫子的第一天。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照亮了游宗原的身影。他站在铜镜前,整理着自己的衣冠。
他神情庄重地抬起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声说道:“娘,您看到了吗?我也要成为一名夫子了。”他的眼神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对母亲的思念。
太阳渐渐升高,温暖的阳光洒在了大地上。院子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成群结队的人们带着自家的小孩来到了游家。
这些孩子们穿着整洁的衣裳,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眼中闪烁着只有儿童时代天真的光芒。
游宗原刚要开口说话,人群中就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宗原,我是吴婶儿,家里这只肥鸡,你收下吧!”一位身着朴素衣裳的中年妇女,手里拎着一只扑腾扑腾的母鸡,高声地喊着。
“宗原,我是你张叔,这鸭子可是家里最会下蛋的,特地给你送来。”另一位中年男子紧随其后,手里提着一只嘎嘎叫的鸭子,满脸笑容。
“我,我,我才不要要读书!我要和隔壁二狗子抓蝈蝈儿!”一个小男孩的哭声从从人群中传了出来,紧接着背上便挨了一巴掌。
“我让你耍蝈蝈儿,让你耍,不争气的玩意儿,天天就知道招猫逗狗儿,老娘白疼你了!”泼辣妇人拽着孩子苦苦输出,揍得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一些年幼的孩子见有其他孩子被打哭了,本来内心就对读书抗拒,又要离开家里进入陌生环境,见此,都哇哇大哭了起来。
一时间,游宗原的院子里人声鼎沸,孩童们不愿意读书的哭闹声、认识的小孩打闹声、村里叔叔婶子们的叫嚷声此起彼伏。
哦!还有院子里还时不时地传来鸡“扑棱棱”展翅高飞的声音,鸭子“嘎嘎嘎”的鸣叫声。瞬间,鸡飞狗跳,游宗原一个人头两个大。
远处的里正,原本正在悠闲地往这边走,远远地就听到游家传来的吵吵闹闹的声音。
他眉头一皱,加快了步伐,走进院子一看,只见人群乌央乌央,乱糟糟的一片,火“噌”一下就冒了上来。
“这是干啥呢?干啥呢?都以为是镇上赶集呢?”里正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响起,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头一颤。
原本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几只鸡鸭还在不知所以地继续叫着,小孩子哭的抽噎打嗝儿的声音。
“里正叔,嘿嘿……”中年大叔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道。
“笑什么笑,都严肃点,一把年纪了,都成什么体统!”里正训斥道。
“都记住,这是学堂,不是你们喧闹的集市,都拿上给夫子的束脩排队!”
混乱的人群在里正的呵斥声中逐渐排成一字长蛇阵一般,游宗原松了一口气,要不是里正爷爷这一嗓子,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嗓子都说干了,也没人听……
他坐在摆好的登记桌子旁,开始一一登记起来,里正也在旁边坐下,给他一一介绍来人。
第一个排队的便是那个把孩子打哭的泼辣妇人,她一手拿着腌渍好的干肉条,一手拽着还在冒鼻涕泡的小孩儿。
里正看不下去了,“干啥呢?要教孩子回家教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妇人讪讪的收回了死拽着孩子的手,把干肉条放到里正所在的桌子上。
里正的呵斥,让她不禁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她娘家离这里很远,她亲娘死的早,生她妹妹时难产死了,他爹为了要儿子,三年后又给她娶了个后娘,后娘压根不是善茬儿,到家后就开始磋磨她和她妹妹。
开始她爹可能还于心不忍,后娘骂她们的时候出言阻止几句。可时间长了,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爹在后娘生了个弟弟后彻底对后娘虐待她姐妹俩视而不见。
有一天,她半夜三更还在洗继母扔过来的裤子——那是弟弟尿了一身的裤子。
那时秋天已近尾声,冬天马上就来,水冰的她的手刺痛难忍,她冻得两手通红,需要不时的搓一下,用手呵一下气,感觉才会好一点。
就在这时,她听到主屋里传来继母说话的声音,“孩子他爹,我瞅着家里快揭不开锅了,咱家宝贝儿子已经饿瘦了,心疼死我这做娘的了!”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年景不好,家家户户都难过,又不是光咱家日子不好过!”她爹压低了声音道。
“我咋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儿子都快饿的不行了,你却在这屁都没一个,要我说,家里大丫年纪差不多了,该许配人家了,到时候把她一嫁人,咱们也有点银子花一花。”
“还有二丫那赔钱货,年纪小是小了点,但镇上不少老爷们都喜欢收童养媳,二丫再适合不过了!”继母在那喋喋不休。
她脑子嗡嗡的响,什么弟弟饿瘦了,都是假的,弟弟白白胖胖,体重都赶上三岁的二丫了!
她又惊又气,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那时的她浑身哆嗦。
她没再听到她爹说话,但她觉得她爹自从有了弟弟后,什么都以弟弟为主,她莫名觉得害怕,她不能稀里糊涂嫁人,也不能让妹妹掉入狼窝里。
也不知那会儿胆子咋那么大,她连夜收拾了一点干粮,拿了几件衣服,背上妹妹就逃了出来。
她一路逃,一路走,干粮吃完了她就带着妹妹去河里抓鱼吃,天冷了连河里都结冰了,她只能带妹妹乞讨。
直到遇到她现在的婆婆,婆婆见他们可怜收留了她们姐妹俩,后来见她模样很标致,便问她愿不愿意给她儿子做媳妇。
公公家祖辈儿都是屠夫,屠夫杀生,人看着都戾气很重,眼看到了说亲的年纪,媒婆也给相看了不少,但奈何就是看不对眼,好人家姑娘嫌弃他们杀猪看不上,不好的人家婆婆家也是不满意。
就这样耽搁了下来,其实她当时看着这家的儿子也有点害怕,但她最后还是同意了,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带着妹妹,抚养她长大。
所幸公婆也都是善良明理之人,婚后自家男人也体贴,她的日子也好过了起来……
她也渐渐地摆脱了之前的唯唯诺诺,因为她婆婆一直都告诉她只有自己厉害别人才不会欺负你,不敢欺负你!
“姓名?姓名!想啥呢?”里正一嗓子,把她的魂儿都叫回来了。
“王大力!”妇人赶紧说道。
“下一个!下一个!都动作快点!”里正敲了敲手里的烟袋子,大家赶紧动了起来。
……
日头缓缓移动,由远及近,由冷及热,院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少,直至送走最后一个人。
游宗原和里正看着人都走了,才放下手里的笔,活动手腕的活动手腕,伸懒腰的伸懒腰,都一副疲惫的样子。
“哎呦!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这一天可给我累的够呛!”里正一会儿扭扭脖子,一会儿捶捶腿。
“辛苦里正爷爷了,书茗,再去给爷爷倒点水来!”游宗原转头对一旁的妹妹说道。
“好的!”游书茗正要去取水壶,冷不丁瞥见大门口有人在那来回走动,焦急的望着里边,却迟疑着不肯进来。
“咦?”
游书茗的声音引起了正在活动的里正和游宗原的注意,他们随即也将视线转向了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