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来后,岳云来的心也不再那么恐慌了,仿佛是飘忽不定的落叶,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虽然之前也不需要她忙活什么,但有了爹娘在,她确实是轻松了不少。
表姐下葬的日子转眼就到了,那日封棺前,岳云来看了她最后一眼,收拾干净的表姐静静的躺在棺材里,好似安详的熟睡。
十六岁,多好的年纪,差不多人一生才刚刚开始,而表姐却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年的夏季。
“走吧!”吴星苒拍了拍她的肩膀,半抱半推着她跟随着大部队往前走。
她爹岳秀才和她娘柳氏搀扶着姑母,姑母仍旧处于混沌状态,迷迷糊糊的跟着人们走,只是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卿卿,卿卿”。
应赵氏族人要求,表姐葬在了周家墓地,风水不错,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招魂幡随风飘舞,一沓沓纸钱扔向空中,打了几个璇儿后又落到地上,人人脸上都挂着肃穆的表情。
岳云来前两日趁姑母没注意,已经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此刻她正一张张的烧掉。
“表姐,你嘱咐我的事儿,我给你办了,你生前过得苦,愿你来生投个好人家,一生无忧!”岳云来边哭边将那些东西通通烧掉。
火苗蹿起,将一切吞噬殆尽。
表姐,你在另一个世界收到了吧?
新冢已立,周大旺在赵氏族人的见证下,一次次的磕头请求原谅。
“元卿啊!这畜生给你磕头了,你泉下有知就安心的走吧,也保佑你娘早日清醒过来!”赵元卿的叔父对着刚立的新坟说道。
“对对对,元卿,你别怪我,我没想到能把你打死,我不是故意的!”
周大旺又磕了几下,这两下磕的真心实意,倒不是他幡然悔悟,而是这几日他日日梦见赵氏披头散发,浑身是血,一遍遍的朝他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为此,他还去镇上的游方老道那里重金买了一张符纸,贴身佩戴。
可仍是不管用,他琢磨着,等安葬了赵氏,他就找时间去老道那里找茬儿,把自己的钱要回来。
呸!死老道,敢骗他,也不看看他是谁,敢骗他周爷爷的钱,弄死他!
祭拜完后,送葬的人也渐渐散去,就剩下岳云来一家,还有殷万希和吴星苒。
赵氏族人那边本来要带姑母回去,可不只怎么滴,姑母本来还安安静静的待着,见有人要带走她,便开始闹腾。
人们无奈,只能暂时留她在此,岳秀才也不放心自己的姐姐,只能暂时带在身边,照顾她。
下山后,岳秀才决定先回他们自己家,丧事已经办完,再住在周家村已经不合适,索性他们自己村距离周家村也不远。
赵氏族人皆已离去,离去前带走了周大旺家凑的一百八十两银,村里好多人本来不乐意借他,但族长发话,他们不敢不从,只能咬牙都借给他点儿。
剩下二十两银赵氏族人也没等他再去凑,直接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搬走了。
气的大旺娘哭天抢地,坐在地上打滚,“没法儿活了,没法儿活了,你们这些强盗,存心不给我们娘儿俩活路啊!”
没人在乎她活不活,赵氏族人拎上东西扬长而去。
“星苒,拖累你了!你本来是找你爹的,被耽搁在此,也不知道刺史大人现在在哪里!”岳云来她们一家坐上车后,看着吴星苒,岳云来歉意的说道。
“说这话你就见外了,可见是没把我当朋友!”吴星苒嗔怪道。
“没有,没有,我是真心拿你做朋友的!”岳云来赶紧解释道。
“哎呀,逗你呢!我爹反正到处巡视,我找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倒不如先跟上你们,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乱跑,不安全!”吴星苒笑着对她说道。
“行,那你就先跟上我们,然后我们帮你打听消息,有消息了,咱们一起去帮你找你爹!”
“那成,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都很开心,相视一笑,连表姐离世的忧伤氛围好像都淡了不少。
岳云来转头看向姑母,姑母仍是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的发呆,也不吵闹,相比于前几天的疯疯癫癫,今日她沉默了很多。
“姑母?”岳云来压下心中的疑惑,试探性的喊道。
“姑母?你知道我是谁吗?”岳云来也不在意姑母不理她,继续问道。
可是姑母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回应。
车子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她家,久未有人住,一打开门,蛛网丛生,灰尘漫天。
柳氏指挥着几个人先清理出一间卧房,让大姑子歇息。
众人纷纷开始行动,没一会儿便收拾出一间来。
“阿姐,我们歇息一会儿可好?”柳氏和岳秀才搀扶着她,柳氏扶她躺下,盖好被子,看她闭上眼睡觉,众人松了口气,悄悄退了出来。
“娘子,辛苦你多照看着点阿姐,她现在神志不清,我怕她再出什么事!”岳秀才对柳氏嘱咐道。
“辛苦什么?你的阿姐还不是我的阿姐,阿姐以前对咱那么好,现在她变成这样,我们理应好好照顾她!”柳氏朝相公的胸上捶了一拳,嗔怪道。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岳秀才也不恼,反而感慨的说道。
“走吧!干活去,别在门外吵着阿姐了!”柳氏推着岳秀才往前走。
人多力量大,几个人都是手脚麻利之人,虽是很久不曾居住的房子,还是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柳氏用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用手捶了捶发酸的腰,道:“哎呦!老了,老了,干这么点儿活,这腰就不行了!”
岳秀才上前,给她用手轻轻揉着,边揉边说道:“娘子不老,娘子依旧风采动人!”
柳氏拍开她的手,脸色微红,嗔怪道:“干啥呢,孩子们还在旁边呢!也不嫌丢人!”
“师娘,我们看不见,听不见,你们继续!”殷万希说完便转头继续用鸡毛掸子掸墙。
岳秀才看他掸的那面墙,如果没记错,那墙他已经掸第三遍了!
吴星苒听着他们的对话,笑着对旁边的岳云来说道:“你爹娘感情真好!”
岳云来也捂着嘴笑道:“是的,在我爹心里,我这个唯一的女儿还得靠后排呢!”
柳氏见几个孩子都在笑,脸更红了,瞪了一眼自己相公,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岳秀才看向几个孩子,三个人见他看过来,又装模作样的转身打扫去了,岳秀才无奈的摇摇头,也去厨房帮忙了!
临走前嘱咐岳云来:“云儿,带你朋友去你房间歇息,万希去我书房,那里有榻,你在那边歇息!”
“好的,爹”
“行!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