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最初理解李靖夫妇来云阳应该是看望李青云。
历史记载李靖和魏征一样的嘛,一个贞观武孤臣,一个贞观文孤臣,没想到他竟然和傅奕还是好友。
一文一武成为好友,在贞观不多见。
场面一度尴尬,李靖来的主要目的是请傅奕周旋一下青云和寒云的事,可,当事人之一就在面前,话就不好说出口了。
寒云来是想找傅奕改行,别再搞什么补习班了,李靖在,他又不好说出口了。
傅奕看着寒云,知道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绝不是仅仅帮韦弦搬运物件那么简单。
而韦弦的反应更加奇怪,按理说也要陪着接待完李靖夫妇才对,除非自己示意她回避,毕竟她也算书院的主人。
傅奕眼珠一转,暗想:“今日有意思。”
李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首先打破了尴尬,想着直面寒云,和他聊聊,也算从正面了解他,于是说道:“老夫见过军营规划图,听青云提及乃云峰的手笔。”
“是晚辈所为。”寒云不太担心李靖提军营布局的问题,若是问及,他还能从后世的建筑设计学,卫生防疫学方面给他讲讲相关的科学知识。
就怕他问那幅画是怎么画出来的。寒云总不能告诉他,是用电脑制图,喷绘打印的吧?
显然寒云错估了军事和文学在李靖心目中的地位,李靖的关注点都在军营布局的合理化上,对于画卷的纸张和制作,压根没有兴趣。
“青云带回的战马套和骑兵弩,也是你的手笔?”
“是晚辈所为。”这个寒云没啥需要撒谎的。
他当初给李青云说起不要提及他,只是想向李世民传达一个信息,他不需要这些功绩。
而且寒云非常清楚,凭李世民的聪明才智,很快会想到他。
还有一点,李靖作为李青云的父亲,都不相信是他自己的女儿弄出的,寒云就更没有必要在李靖面前,非要把这件事推在李青云头上,至于那三宝就更不可能了。
“如此说来,韦家进献的贞观犁也是你所为?”
“韦公留下的笔记所记,晚辈只是整理制作出来。”
贞观犁寒云还是留了一点心眼,因为贞观犁本就是唐人改进,直接说韦公改进不算违和。
“太子的新算法也是你教授的?”
李靖就像一个问题宝宝,连续问了几个问题,都是这段时间朝中发生的大事。
“是晚辈所讲,太子殿下聪慧举一反三,掌握后便能运用了。”
寒云说讲,而非教是有原因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太子的授业老师。
“但凡他人,任一功绩都足以光耀门楣。而你集齐为一身,却不争不显不露,着实让老夫看不懂了。”
李靖捋了捋胡须,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寒云。
“李世伯,想你领兵打仗之威天下闻名,然,你在朝堂之中也是不争不显不露,其实我们的目的一样,你说对不?”
寒云在后世的历史记载资料中,详细分析过李靖此人。
一生没有败绩的军人,每一仗都打得云淡风轻,算计到敌人的每一步,总是用最少的代价取得胜利。
和他打仗截然不同的就数李世民,每一仗都打得波澜壮阔,心悬一线,千骑救隋帝、三千破十万,五骑戏世充。
换成李靖绝不会打这种冒险的仗。
傅奕在一边听得眯起了眼,此子果然大才盘盘。
回想自己也是一腔抱负,却因朝堂不和愤然退隐,可,此子却懂迎难而上,破浪前进,关键他的每一步都无懈可击。
也许在韦弦、李青云小辈之人看来,寒云把云阳带到这一步,似乎并未遇见什么巨大的阻力和困难。
但是傅奕知道,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作出的成绩已经令满朝宰相都汗颜,更别说那些和寒云一样的地方官了。
看似一路顺利,风平浪静,其实是暗流、礁石都被他不动声色躲开了。
张出尘对这些谈话毫无兴趣,她反而对韦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告辞一句后,径直去往韦弦的住处。
聪明的傅奕瞬间想到了李青云,想来这三个小辈是有故事的。
留下的两人在傅奕的领路下,来到了书院后的一处山涧,此地有瀑布自山峰而下,溅起阵阵水雾,阳光照耀下,可见彩虹。
“老夫有想不明白的事,便喜欢在此处。迎面吹山风,竖耳听水声,有些事便想明白了。”傅奕指着山涧平台石上的一处石桌:“我三人在此静心品茶。此茶还是四方送来,她可说是你的宝贝。”
寒云一看,卧槽,不就是书房里的绿茶吗?上次韦弦喝过一次后,说喜欢,寒云给了她一盒。
没想到这妮子送了一些到这里来。早知道今日就带一点来,那玩意儿在后世便宜的很,送给文人骚客当属首选。
“晚辈的错,早该给山长送一些来。”寒云赶紧解释一句。
“呵呵,老夫可没有怪罪的意思,你送老夫的连环画可奇妙的很。就是那些简单的字,老夫看着有点头疼。”
傅奕说完又对李靖说道:“药师,你别傻站着了,来品尝一下云峰的宝贝茶。”
李靖叹了一口气,心中有点堵,拿起茶杯轻品一口。
咦,这种感觉怎么说,如果用打仗来比喻茶汤和此茶。
茶汤好比把辅兵都编入了战斗序列排兵布阵,看起来人多,却严重削弱战斗力。
此茶如同为战斗精准计算的兵力,多一人则盈,少一人则亏,不多不少,刚好。
“妙!妙不可言。”李靖又品下一口,似乎心中没有那么堵了。
“药师如今心境平缓,当可以好好和云峰聊聊,我去韦弦处看看,是否需要帮忙。”
傅奕怎看不出李靖私下有话想和寒云讲。
看着傅奕离去的背影,寒云越发对这个自称精通道术的大儒感兴趣了。
李靖起身背对寒云,看向山涧瀑布,开口说道:“老夫也就开门见山,你和青云的婚约,你是怎么打算的?”
寒云郁闷,古人都喜欢背对人说话的吗?
问题是答婚书都退还给李青云了,按说两家已无婚约关系,如今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两家的婚约,晚辈一直不知。李校尉那日来县衙提出退婚,晚辈才知此事。”那一天的事寒云永远记得,刚穿越过来,就有人拿着刀威胁他,要送他进宫当差。
李靖转过身,像是做了什么很大的决定,放轻了语气讲起了婚约的由来。
原来李靖当年带兵路过雍州三原县,恰遇兵匪抢劫寒家,便出手相救。
武德八年为避开隐太子和秦王相争,才找到寒松,让他配合做了一个假婚约,两人口头约定双方可随时解除婚约。
谁知寒松去世前,想着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以后无依无靠,而此时的李靖已身为行军总管,军中大佬,于是故意瞒下此事,只是告知他满了十八岁打开锦盒。
寒松已去世,李靖和他的口头约定自然就失效,这份婚约反而成了寒云和李青云的约束,也就是说李青云已经占了正妻的位置。
不管在之前还是在之后,寒云娶进的女子,大唐都只认是妾。
当然李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女儿并未告诉他拿回了答婚书,两家的婚约已经解除。
“原来这样啊,我看见答婚书的时候,一直奇怪,寒家怎能攀上当今尚书家。”
寒云这话并无其他意思,完全是从门当户对这个角度来表达对这份婚约的疑惑之处。
可,李靖听来就变了,感情这小子在怪他嫌穷爱富,利用完了,就一脚踹开寒家。
不过,此时李靖本就有心撮合两人,一听反而心升喜意,微微一笑:
“不管过去如何,总是李家理亏。你和青云都到了婚配年岁,老夫倒是想问问你,何时迎娶我家青云入门?”
“啥?”寒云大呼而出,就差一点跳起来。李青云这虎妞,一言不合就动手拔刀,关键她真打,谁特么敢娶回家?
别说现在两人没有婚约了,就算有婚约也不干。
李靖对寒云的表现很好奇,看不出这小子是同意还是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