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周王府里，小公主累了一天终于躺回了床上。
以前她还能收着点，现在她有了疲劳药剂和精神之石后，那忙起来来收都收不住。
所以王岩这两天已经不给她疲劳药剂了，精神之石倒是给她，毕竟那玩意自己处理不了，索性就都扔给了她。
权当给她增加属性点了。
说回今天的战事，不单高名衡宋献策，就连始作俑者公主殿下都蒙圈了。
王岩的计划的确是挺好，能最大限度的保留大明子民。
但这才几天啊？从王岩制定计划之后到现在，也就不到十来天吧。
就眼看着，城外来吃饭的士卒越来越多，再加上她安排士卒在旁边喊话说大明的福利政策。
也许……用不了几天，开封的危机就可以解除了？
那样的话，马上就能回紫禁城了，父皇母后都在等着自己，他们一定很想自己的吧？
嗯，我也很想你们的。
“王岩，你睡了吗？”朱媺娖看着房间的天花板，她今天不困，一点都睡不着。
也许是看到开封解围在望，也许是王岩这两天时不时扔给自己那一堆堆的‘精神之石’。
总之，她觉得自己还很精神。
“没呢，不过我马上也要下了”王岩的声音传来：“我估摸着啊，就按照咱这计划进行下去，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了”
“你准备好下一步的计划了吗？”
朱媺娖点点头：“嗯，今天在城头上，我已经和高大人……”
话音未落，就听见王岩那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你打电话我不接，你找我有啥用啊’
一个奇怪声音传来，好像还有些乐器在弹奏。
朱媺娖从来没听这人开口说话过，难道是王岩的部将？
“喂，喂……”
紧跟着，就听到王岩的声音越来越小，也或许越来越远。
这是怎么了？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王岩的声音再次传来：“……所以说，咱最好能把李自成摁在开封，别让他跑了”
朱媺娖眨眨眼，她倒是对刚才的声音有些好奇：“刚才你与谁说话了？”
“这个你也能听见？”王岩的声音似乎有些好奇，但他还是解释了一下：“没啥大事，有人找我呢。嗯，过一段时间我有可能离开一下，就不上线了”
“不上线？你分魂要回到本体吗？”
“不是不是，有个同学结婚呢，非让我去，我靠我推了完全推不掉啊”
朱媺娖眨眨眼：“结婚？”
“就是举行婚礼，举案白头，你明白不？”
要，要娶妻吗？
她顿时就把脸用被子蒙住了，好害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别人的婚礼会害羞，但她就是脸红了。
过了一会，她悄悄露出眼睛，好奇道：“可有说娶的是哪家女子？”
“这我哪知道去？好了好了你先睡啊，我也下了”
朱媺娖还想说什么，王岩的声音却听不到了。
轻叹一口气，她盖上被子睡觉，我也……快十四了呢。
半梦半醒之间，朱媺娖又在迷雾里见到了她。
她手持长剑，一身红衣上沾了许多泥土，紧张的注视着前方，握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你……在做什么？”
她回转身子，看向迷雾中的朱媺娖，半晌后道：“我并没有睡着，为何你又出现了？”
朱媺娖走到她身边，与她并排站立。
一样的面貌，一样的红衣，不一样的是一个面容整洁雍容华贵，另一个担惊受恐浑身狼狈。
朱媺娖迎着她的目光去看，前方一团迷雾，什么都看不到。
“你……最近还好吗？”
她一身红衣早已脏污，手上的长剑也已铺满一层层的暗红血痕。
想来，是不好的。
但朱媺娖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另一个自己。
如何去面对那个没有王岩的世界。
“无所谓好与不好……”她转过身来，看向朱媺娖：“你……并不是我，虽说有些相近，但终究也不是我”
朱媺娖睫毛眨了几下，轻咬下唇，但却并没有去反驳。
“你还小，不曾去直面这残酷的天下，也不曾……如我一般杀了这许多的人”
停了许久，朱媺娖的声音轻轻传来：“我……也杀人了”
在后宫，在开封，她都在杀人，她的手早已不再干净了。
她要拯救大明，她要镇压这乱世，就不能再永保纯真。
她将自己最真的那一面深深埋在心底加了把锁，只有父皇母后能看到。
只有王岩能进去。
所以，自己也和她一般，也在渐渐变成她么？
她的心里，是否也住着一个人。
“那周世显，你们后来……”
停了许久，另一个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他不愿如我一般杀敌，那婚事……已经退了”
朱媺娖抬眼，她想说什么，嗫喏许久最终还是落了一声叹息：“退了也好，他……终究不是良配”
“我的世界没有王岩，我找了许久许久，始终也找不到他那样的人，也没有……你那般的法力通天”另一个自己注视着前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也仿佛被深深盖在这层永不消退的悲伤之下不曾显露。
“与你相遇后，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既然这世间并无永恒，那每个活着的人便都是在与天争命”
“我如此，世人如此，大明朝……也是如此”
“只是……大明啊”她明明在笑，眼睛却渐渐湿润：“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消亡呢”
她与自己一样的执著，一样的拧，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只是……
面对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结局，也……绝不回头吗？
朱媺娖转身，想抓着她的手，却无论如何都抓不到，她与她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天地一样宽的距离。
“我，会守住开封”朱媺娖紧咬嘴唇，她能感受到对方无法散去的悲伤：“一定会守住的。”
“我会把每一个被占的城池都夺回来，我会把大明的旗帜插到每一寸山河”
“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是大明，我一定会做到的，我向你保证”
“所以……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我想让你看到那一天”她看向另一个自己手上那把沾满血污的长剑，岂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要死……好吗”
她并没有回话，眼睛一直看着前方，过了许久，她的眼睛渐渐瞪大，紧握长剑的手也开始颤抖。
“你看到了什么？”朱媺娖看到她的样子，立刻也跟着紧张起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个自己用力握紧长剑浑身发抖，牙齿似乎都在打颤：“闯贼……攻城了”
“攻城？攻哪里？”
‘咚咚咚’，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敲门声，隐约还伴随着侍卫的话：“殿下，八百里加急来信，殿下可醒着？”
听着这声音，自己仿佛就要醒来，那迷雾也在渐渐消散。
不要！我不要醒！
朱媺娖猛地上前抓住她，她整个人陷进另一个自己的幻影里。
“让我过去！我能帮你！我能帮你！！”
“你让我过去啊！！你究竟在哪里！”
然而那雾气却是消散的越来越快，在最后时刻，另一个她看向自己，眼中有无尽的哀伤
“……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