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在他的办公室里放了个电炉子。
如果不是他把这个老古董摆在王威的面前的话，王微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东西的存在。
就是那种陶瓷底座，电阻丝，在凹槽当中盘成蚊香形状的炉子。
这玩意儿，号称跳闸神器。
王威问，“你不怕烧保险丝吗？”
老张说，“保险丝很粗！”
现在的电路很容易烧何险丝，于是有很多人胆子大得一批，铁丝不过瘾，还用细钢线几股拧成一股来当保险丝，王威忍不住问，“你就不怕火灾！“
“啊呸！”老张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说一点吉利的话来听听？”
粤东人图吉利，张口闭口就喜欢恭喜发财。
要不是老张最近跟王威走得近，就像老张现在说的那样，“要不是看你长得这么靓仔，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王威瞅了一眼旁边在拿老张办公桌当橱柜面板切肉的嫂子，“大嫂，你要注意一下老张VO，我都怀疑他现在喜欢男人。”
哧……大嫂笑子一声，继续切着牛肉。
老张朝媳妇翻了个白眼，“好了没，都快饿死了，你还笑，动作快一点啦。”
也就是粤东的女人能容忍老张这样的大男子主义。
平常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老张和全家老小。
老张除了厂子里的这档子事，连每天洗完澡的内裤，都有人给他搓得一干二净。
老张在电炉上架了一口锅，里面放的白水。
旁边摆了几瓶佐料。
两个沾碟当中就只有一些酱油加几根葱。
老张说，“打边炉最重要的就是肉了。”
“牛肉要鲜嫩，水开之后呢，一片肉在水里烫十几秒的时间，配上蘸碟，那口感呵，龙肉都不换。”
王威说，“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还吃过龙肉一样。”
“你这种吃法在别的省，那叫焯水。”
老张翻了个白眼，“焯水能跟我们这个一样吗？“
王威说，“有什么不一样？”
“不都这样吗？”
老张想要反驳几句的时候，才发现无从下嘴，只得冲他老婆吼，“好了没？我都要饿死了。”
其实粤东这边一直吃得很清淡，这是唯一一个可以以清淡口，但在美食上边不输给西南片区的省份。
大嫂还在切肉，老张说，“谢谢你给我画的那个蛋和传呼机。”
“那几个大学生拿过去看了一下，说就照这样设计没什么问题。”
“我已经跟日本那边的厂子预定了集成电路板。“
“第一代产品发货回款之后，第二代产品就可以上线了。”
一说到赚钱的事情，老张的嘴角都压不下去。
王威说，“老张，你是真的抠，马上就要挣大钱了，请我打边炉？”
“你就不能请我上船吃点好的。”
老张说，“那船上有什么好吃的？死鱼烂虾，有牛肉新鲜。”
“这还是我今天晚上要请你吃饭，提前让别人准备的牛肉，买回来的时候那个肉都还一跳一跳的呢！”
王威把老张放在面前的烟拿过来之后给老张散子一支，自己再点一支，就把整盒烟放在自己的面前。
老张一把又将烟给拿了过去，就像王威随时会把他的烟给猫进自己的裤兜一样。
王威说，“那几个大学生呢？“
老张说，“回学校了啊！“
王威说，“他们下个月就要放暑假了，你难道没有想过把那几个大学生请到厂里来干两个月？”
老张说，“干大学生？”
“草！”王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张讲，随口问，“你就没有想过在厂里养一批技术力量？“
老张说，“厂里有搞技术的呀！“
王威说，“我说的技术，不是画画图纸，或者照着线路图解决解决问题的技术。”
“而是，研发这一块。”
“研发？”老张就更不理解了，“研发团队只有那些家电大厂才养得起，像我们这种小厂本来就没产品，没技术，养研发团队没什么意思。”
“市面上有什么小产品赚钱，我们就做什么。”
也对，现在的专利法形同虚设，抄来抄去，比的就是上线的速度和下线的渠道。
只要能跟时间赛跑，都能赚到钱。
只是这种情况，在国家加入世贸组织之后，就将迎来灾难性的打击。
那个时候的许多老板才发现他们生产的东西用的都是人家的专利，被人家一告一个准。
赔钱赔到倒闭的比比皆是。
老张不是咸鱼，而是没有思路。
现在还能接到香江那边的产品订单，等到现代化的电子代工厂成型之后，他如果没有一点自己的东西，还想赚钱，就太难了。
王威说，“工厂大腾挪之后跟着就是产品的升级换代。”
“手里养一帮子研发团队，就算不用，但摆在那里看着，也是你的技术力量，会让你有安全感。”
老张也是狡猾，眼珠子一转，“老弟，大家都这么熟了，你也别跟哥哥藏着，是不是有什么路子？”
王威点点头，“是有条路子！”
“你先联系一下那几个大学生，让他们带着师兄师弟们暑假或节假日的时候，都来厂子里上班。”
“你们厂里的技术人员开多少工资，给他们也开多少。”
老张一个战术后仰，“当真是不要你给钱啊，说得这么轻松？”
王威说，“你要是养不起，我来养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到时候真要上项目了，这些技术员可就是我的班底，你就不怕到时候一点好处都捞不着吗？”
突然说到这件事，老张总觉得王威是有什么大图谋。
老张又扯着嗓子喊，“你这肉到底要切到什么时候，饿死了……“
大嫂端来几个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整整齐齐地拼着肉片，厚薄如一，肉质感人。
王威收到一条传呼消息。
本来也没想回，不过一看是伍小姐请他回电。
立马拿着办公室里的电话回了过去。
伍媚侧身半卧式的靠在沙发扶手上，蜷缩着双腿，有些慵懒，又有些无聊。
听到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便换了个坐姿，一手抱着一双小腿，下巴放在双膝上，接起了电话。
她还没说话，就听王威问，“小媚姐吃饭没？“
伍媚如实说，“一个人，也不知道吃什么。“
王威说，“我也没吃，一起吧，你在哪儿？“
伍媚说，“我在家呢！”
“等我！“王威就把电话给挂了。
伍媚看着电话，半天没回过神，他知道我家在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