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妄在荣堂小道上驻足，今日日头正烈，两旁的树荫很多，他却偏偏要站到晃眼的阳光底下，穿的也比旁人更厚些。
廊下过来一道倩影，臻首娥眉，月白色的常服清爽利落，玉颜侠骨，步履轻盈。
“诶？怎得是汐姑娘你？”许妄望见少女腰间的巡逻牌，有些惊讶。
慕汐应声：“嗨，这不是轻歌最近打铁都打出花儿来了嘛，我师兄说什么正是最好的火候，要一鼓作气。所以今日就由我这个好姐妹，来帮她巡逻喽～”
“师尊常说澄堂的萧师兄十分慷慨，好为人师，对炼器的把握更是独树一帜，看来轻歌啊，是马上就要踏入乐修之道了。”许妄点点头，迈开步子往巡逻点走去。
慕汐自然而然地跟着：“不知妄兄的体修进展可好？”
“唉，不好不好。我伴身福佑过于特殊，连连试探了几道都没有什么结果……师尊劝我先专心修行，多备些保命的技能，待过些日子下山历练找找灵感。”许妄强作轻松的耸肩，头上罩起看不见的阴云。
慕汐拍拍他的臂膀，温声道：“害，我那炼丹的实火也没有什么下落。不过，过几日，我和轻歌左右也要下山寻些纯气来炼化，不如到时候你和我们同去，也好有些照应。”
“甚好，甚好。”许妄连连应下，他在家族中长期以往都是孑然一身，入宗以来当真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各种善意，一时又触动几分：“我虽身无长物，大多时候又恐怕都要拖你们的后腿，但若需要舍命时，且尽管先让我去就是。”
慕汐愣了愣，穿书这么久，自己还从没想过会在书里死去这回事，大概是不经意就把自己当成会屡次逢凶化吉的主人公了吧。
她莞尔轻笑：“妄兄说笑了，理事堂能指给你我的差事又能有多难呢？想来是不会遇到那等要命的艰难险阻啦。”
许妄挠了挠头，自觉言行有失：“这倒也是。”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越过荣堂的小石桥，走在了卵石路上。
瞧见一外修弟用厚布遮着半张脸，烦躁地打扫着树木之间的枯叶堆。
“到了，再往前就是茗泉。”许妄轻声。
慕汐止步，只觉得呼吸间的空气都掺入了看不见的杂质，皮肤上附着一丝让人不适的粘腻感。
“原来这就是茗泉的黑雾。”慕汐往前走了几步，眼瞧着黑雾层层缕缕地往外蔓延，更深处依稀只能看见些树木与石碑的轮廓。
“这一带的外门巡逻总是要差些，师兄特意嘱咐过，要我们今日深入细察。”许妄从口袋里拿出两张附有流光的遮面，将其中之一递给四处张望的少女：“黑雾吸入人体总会伤身，汐姑娘你且将此物戴好。
“和轻歌一样叫我小汐就是。”
慕汐将遮面拢在脸上，那遮面便顷刻化作水汽，服服帖帖地融进了脸皮，呼入的气息也像进行了一番过滤。
许妄点点头，二人就这样往黑雾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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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泉的幽静一隅，苍翠的异木叶宽繁茂，与温泉旁的糙石构成一方隐秘的凹角。
这一处离茗泉的入泉台要远上不少，位置隐秘，黑雾浓郁，难以被发现。
“都给我好好的舞——”醉醺醺的男声在黑雾中响起，被水打湿的衣裳布料华贵。
一左一右是两个蛇妖美人，她们的腰边各系着两枚小鼓，拧着细腰，时不时拍打，摇出轻快的鼓点。
“美人儿，快些下水吧——”那男修士五官还算端正，可嘴唇却不知因何发紫，醉眼迷离地油腻一笑，抓住脚踝纤细的女妖，拖下了水。
泉岸边却还有一肤如凝脂的女子，容貌与那男修士七八分像，只是脸庞更加柔和。
二人是一对双胞胎。
“韩姑娘，赏赏脸再吃一颗吧？”
女修士背靠着石头，躺在柔软精绣的薄毯上，媚眼看向一旁的柔美男狐。男狐翘起细长的兰花指，眨着琥珀色的眸子，慢慢地将手中的莹润葡萄喂到她嘴边。
“蓝蓝，你可真是个贴心的人儿～”
泉水较深的下首，还有两三名修士正与衣衫半褪的几只妖修缠着一处，互相搂抱，在热烈的泉水中打闹嬉戏，令人面红耳赤。
“垚金姐，那个红发的美男狐怎么还没休息好啊，我都等不及了——”那女修士嗔怪起来，瞧着底下那几对寻欢作乐的男女娇声叹道：
“哎，狐妖姐姐，我加钱给你就是，你给我把他弄醒嘛～”
垚金接过那枚嵌着金线的花鸟玉环，笑得合不拢嘴：“这还不简单嘛，我这就去把他的魂儿吊起来。”
司遥虚弱地倒在一旁的温泉石上，许是余蓝暗戳戳泄愤的缘故，头部偏偏倒在临近泉水的方向，时不时被溅起的水花打湿头发，在脸上、额头、鼻梁都留下水珠。
初见慕汐时，司遥的蛊毒虽也来势汹汹，可那时的体内还有充沛的灵力可以制衡，眼下灵力却濒临枯竭，徒有无法挣扎，深入骨髓的痛楚。
垚金轻巧地摇动着烟袋，一颗枣色的丹药从烟袋锅中弹出，她红唇轻启，掰住司遥的下颚，语带戏谑：“来，美人儿，吃了这颗春心散，起来服侍你的金主去。不管你是哪来的良家男狐，总不至于吃了这个还格外发虚的啊～”
“别，碰我……”司遥周身泛起暗红的灵光，试图挣扎。
可垚金口中翻念咒词，司遥狐耳上的那枚金环随即亮起禁咒，将他呼之欲出的灵力打回体内。
“可以啊，小狐狸，有这份力气无处可用，不如就撒在你的金主身上啊？她会喜欢的～”垚金忍不住调笑。
春心散入口，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司遥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些力气，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欲望。
垚金的眼底闪过蛊惑的光，狐族交尾的场景如画卷般在司遥脑中展开。
他心中一惊，慌忙定了心神，脸上却霎时红成一片。
“无耻……”他咬牙切齿却未能说出更多，被垚金用法术扶起，一把推向那位急不可耐的女修士。
司遥虚弱的身躯摇摇欲坠，一个不小心便直接撞翻了余蓝的葡萄果盘，引得“美修姐姐长，美修姐姐短”的他怒火中烧：
“你你你——你小子，果然还是想要争宠吗！”
那女修士置若罔闻，扯着司遥的衣领使劲一拽，往后一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