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织神庥，损者因汝以完璧，伤者赖汝以愈疾。”少女沉吟。
慕汐轻轻抬掌，淡绿色的灵辉悄然从指缝中隐去，只在食指的指甲上留下一枚叶子形状的痕迹。
她抚上那本平平无奇的书卷，长舒了一口气。
宋檀玉口中的孤本功法，实则纸张素朴，墨迹无华，其内容亦如常态，无半分非凡之处，平淡无奇，了无新意。
慕汐想起刚穿越过来被逼着道歉的那一出戏码，想起宋檀玉那哭哭啼啼的柔弱小脸，只觉得人不应该那么抽象，至少不能是人。
原书中的宋檀玉对慕汐的敌意就没有什么更像人一点的理由吗？
慕汐摩挲着书皮，想起余蓝那日所说过的话。
“家人，说句不中听的吧，我要是你，呵，在进宗门之前就在慕家把那宋檀玉给杀了。
她对慕汐可是恨之入骨啊，那主角坐火箭似的修炼速度，我们要是赶不上她啊，好日子嘛，迟早是要到头……倒不如趁早。”
慕汐承认，余蓝这小子说出提议的那个瞬间，她还真心动了。
只是，按照穿书的标准戏码，杀了女主恐怕会引起世界观崩塌、灾祸降世什么的吧？
她有些犹豫，偏偏那系统又已经进入了更新模式，便只能等一个月后再仔细问问了。
“小姐，我回来了。”竹桃掀开门前的珠帘，小碎步走了过来。
慕汐拉着她坐在一旁。
“如何，竹桃？”少女轻声问询。
“小姐你还真是说对了，这食馆要打听起内门弟子的消息，还真是容易得很。”竹桃拍了拍慕汐的手。
“上次你给我讲了外门弟子的八卦，没过几天就出了荣堂茗泉的事。那时候我便知道，竹桃你在食馆呀，肯定能帮我大忙！”慕汐笑道。
“嘻嘻。”竹桃腼腆一笑，讲起了今日听来的情报：“就先说咱们这二小姐吧，她自从拜入了覃昭长老的英堂门下，便得了长老赐下的一瓶纯气，终日在那杞云洞里闭关修炼呢。”
“这……？”慕汐皱起眉。
原书中，宋檀玉入宗勤勤恳恳过了半年，覃昭长老才在云游中得了那纯气，特赠予她修行。
怎么穿书以后，这刚进宗她就直接快进到小黑屋模式了？
天灵根的修炼速度本就最快，而宋檀玉的伴身福佑更能极大减少修行所需的灵力消耗，快上加快，实在值得忌惮。
竹桃吞咽了慕汐递过来的茶水，继续讲道：“据说那玉面公子顾亦行也是这般，进宗没有几天就被符叙掌门带去了什么试炼之地，多半是苦修剑法去了。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么，食馆就没有人知道了。”
“好吧。”慕汐点点头，这个倒是没有偏离书中的发展。
不愧是男女主，师尊相继开挂，修行起步主打一个小灶安排。
不像自己那神奇师尊，不是在宗门里睡觉，就是云游到别处睡觉。
偏偏他年纪在宗中长老中最为年轻，却已达到化神之境，清醒不睡的时候又都在做些好人好事，积累了太多好口碑。
虽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放养弟子，偶尔才会出现指点几句，但都说实践出真知，眼见为实，师姐和师兄确实都被他养的十分厉害。
而且师尊老人家长得也太太太好看了(′?ｖ?)。
慕汐本想在心里暗戳戳讨伐一下江岫白，可想着想着又变成夸赞了。
少女轻笑，把刚用彩织福佑修复好的功法交予竹桃，温声道：“之前在嗣子居说过要赔还给她，如今已经被我修复好了，麻烦竹桃得了空便帮我去英堂跑上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小姐真是的。”竹桃嘟囔着，将功法收到怀里。两人就着莫黑莫白在山溪夜钓的趣事又聊上了许久。
————
夜色再度悄悄降临，月上枝头，九月末的澄堂西院，静悄悄的。
慕汐将丹房落了锁。
傍晚时，她总算用虚火炼成了一次补气丹，时间虽耗得有些久了，但成丹率十分可观。
就是丹毒有点多，一吃一个不吱声。
比起这份好坏掺半的收获，少女心中还藏有别的心事。
慕汐紧握着手中的白瓷小瓶，她的指尖微微发白，心跳如鼓。
也不知她的心脏和瓶中的秘密，究竟哪一个会先跳出来。
推门，跨过门槛，落入屋中的影子欣喜得快要跳起舞来。
那人如常地立在屋中，长身玉立。
“回来了？”司遥闻声转过身来，语调依旧轻松散漫。
可落入他眼中的少女却与以往有些不同，她目光如星，无意识地轻咬着唇瓣，手指也不经意地捻着衣角。
就像在期待着什么，期待着夸奖，奖励，又或者是期待他说出些什么。
司遥眼神一软，伸手摸了摸慕汐的头：“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
少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掺上不解。
“果然呢……”她小声呢喃，手中的白瓷小瓶也跌到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向桌角。
少女的眼神渐失光彩，勾起的嘴角垂落，缓缓收紧的手指也将衣角无情地揉皱。
失落到了极点。
司遥目睹着这些，被躲过的手有些无处安放，心里也跟着慌了起来，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么，小……”
他顿了顿，本想着像寻常一样叫她“小主人”，眼下的场合却觉得不太合适，于是话到了嘴角便变成了别的。
“小，小汐。”他唤得有些别扭。
慕汐仰头看他，眸中瞬间氤氲起一层水雾，却也只消一眼，便知道了答案。
她声音淡淡的：“罢了，我只是想起难过的事。”
昨日，少女去玉堂见过了花绮长老，她尽可能地讲述了一些与裴司尧相处的点滴，又花了好些心思，这才换来了这瓶独一无二的复忆灵药。
今早，她笑眯眯地掺进了茶水里，哄骗着司遥喝下了一大壶。
花绮长老说：月色正浓时见效。
于是，她这才满心欢喜地跑来相见。
只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那么，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司遥温言，红色长发拢上阴影。
慕汐背对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转回来时，脸色好看了不少。
“这个嘛，以后再说。今天好累了，就先睡吧。”
少女故作轻松，狐妖放弃拆穿。
这晚，两人再无话语。
夜深时，司遥捡起桌角的白瓷小瓶，取下瓶塞，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与早晨的那壶茶水有重合的气味。
他沉思片刻，最终慢条斯理地将小瓶收入袖口，化作赤色小狐，跃上了柔软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