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老恍惚，下意识的道“这位姑娘，倒有些像柳掌门”
子豆惊了一跳，陈沐眉头皱得更紧，呵斥子豆“还不走，这是议事厅，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见陈沐跨脸，连累了子豆，戚长老忙道“掌门，是我多嘴，提了不该提的人，与这位姑娘无关，还请掌门不要怪在这位姑娘身上”
陈沐道“恃宠而骄，若不好生管管，以后惹了祸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子豆听出他的意思，他就是在威胁她，用个‘死’来威胁她，她也确实怕，生气的瞪了一眼陈沐，跺脚转身跑了。
戚长老看着子豆背影“这生气的样子也有些像”
陈沐道“她就是舞女，比不得师傅，她灭我满门，我理应杀她报仇，但我心中还是尊敬她”
戚长老呵呵笑“还是你厉害，看你闷葫芦似的，能把柳掌门治住。在你之前，柳掌门脾气火爆，眼睛看人总是冷冷的，盯谁，谁怕”
这话，陈沐听得最多，他并未放在心上，一笑了了。
子豆拗不过陈沐，最终还是跟着去了，一路上她都闷闷不乐，甚少说话，蹲在马车发呆。陈沐喊她，要喊几声，她才应答。
这天，陈沐喊她奉茶，喊了好几声，她都发神发呆，没有任何反应。陈沐气得‘啪嗒’将书仍在榻上，吼道“做什么像个死人样”
子豆吓得缩，恍神的看着他，眼睛盈盈，要哭了似的。
陈沐没有心软，继续呵斥“从出来开始，你发呆发呆，你有那么多呆发，傻不愣登的惹人厌”
子豆眼泪一下就溢出来了，低低抽泣不说话。
陈沐又心软，递上一方帕子，硬生的哄“别哭了，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只是吼了你，你哭这般凄惨，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子豆接过他的帕子“我记得你师傅就是在齐山论道后被抓，受尽折磨后死了，你是不是也想在论道后杀我？”
陈沐哭笑不得“我看你是一天事太少了，还有时间胡思乱想，是不是要我给你找点事做，你心头才舒服”
子豆擦了擦眼泪“你发誓，不会在齐山论道后杀我”
陈沐叹息，眼带宠的看着她，面上 一片嫌弃“真是啰嗦，行，我发誓，在齐山论道后，我一定不会杀子豆，若我杀了她，就让我不得善终，孤独一生，行了吧？”
子豆点头，陈沐放下手，又是嫌弃道“贪生怕死，想来这夺舍怕是不易”
“我说了我没夺舍”子豆急眼的跟他说。
陈沐不说话，拿一个酥油饼给她“到榻上来吃”
子豆接过，还有些抽泣，也迫不及待的往嘴里送。她这几天因为担惊受怕，都没有好好的吃过饭，现在得到承诺，她心里放心了些，肚子就饿了，食欲就来了，还来势汹汹。
她问陈沐“就只有这个？”
“嗯”陈沐道“再走半炷香的时候，就到城中，先吃它垫垫肚子，等到了城中，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子豆偷偷摸摸的笑，应了个‘嗯’
陈沐看着她的样子，总觉得她跟杀他全家的人不像，气势不像。那时候，她一身红衣，站在他家院子中间，让人把他家所有人都抓来，跪在院子里，她扬起刀，刀落下便是一条人命。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在她眼中，杀人就如吃饭这么简单。可后来再见到她，她如孩子一般天真，有时还跟他这个真正的孩子撒娇。他每每想起那日，就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她。她跟她在一起十几年，也从来没有见过她那般如恶魔般的样子，他时常在想，是不是只有在她杀人时，才会露出那般表情，可后来，他也从未见过她杀人。
他微微侧头看她，她一点一啄的打瞌睡，手中的饼还没吃完，就这样立在手中，几次点头，头都要撞在饼上。
这样的人，实在不像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陈沐轻轻叹气，伸手去拿她手中的饼“我这辈子就是被你毁了，你倒日日不高兴我，说我欺负你，就你这般恶人，换个人，见你一次杀你一次，我好歹有点恻隐之心”
手刚碰到饼，他话都还说完，子豆睁开眼睛，饼塞的往嘴里揉。
陈沐诧异又好笑的看着她“我记得临死前给你吃饱了，怎么还像个饿死鬼”
昏昏欲睡中，子豆脑子不太清楚，眼泪啪的流出来了，饼砸到他身上“我说了不是我杀你全家，你就是不信，你杀我就算了，反正我也不会死，可你还折磨我，我养你那么大容易吗，你自己成婚生个小孩养养，你就知道我的不容易了”
她声泪俱下，双眼模糊的擦着眼泪“你也太过分了，话都不让我，我想辩论还要挖我眼睛，我那具身体的脸蛋这么好看，你凭什么要挖我的眼，你个臭小子，太没有良心了”
说着说着就倒在他身上，摸着他腿，往他腿上倒。
陈沐只当她在胡说。她这一动作，让他想起往日。
那时在南蛮居学习，她租了一间房子在外，周边小孩很多，她无事做，就是喜欢扎堆倒小孩堆里去玩，比小孩还玩得疯，疯累就回来往他腿上一躺，闭着眼睛睡觉，也不管他在做什么。那时他不喜欢她的动作，总觉得她是在故意折腾他。现在却是这么的如获珍宝，想来真是讽刺，人们常说，容易得到的不会珍惜，原来是真的，人啊，就是如此。
到了城里，她还在睡，陈沐想唤醒她，看她睡得实在香，又不忍心，便抱着她下马车，她迷糊的半睁眼，嘀咕“小孩长大了，成就感满满，我也不耐，能养好自己也能养好小孩儿”
陈沐脸上挂着笑，抱得更是紧了。
客栈是住的城中最好的客栈，客栈的人不多，但也比往日多些，去齐山的路，有许多门派要路过这城。
小二热情的上前，见陈沐怀中的抱着昏迷人，他愣一下，又打量陈沐，笑在脸上，迟迟不招待。
想来小二是误会，陈沐主动道“小哥，一间上房”
小二讪讪的笑，一边到柜台登记，一边套话“这位姑娘好像是昏迷了？”
“不是”陈沐道“她是我妻子，我们赶路未休息好，她精神差，是睡着了，小哥放心，我们是去齐山论道。我妻子喜吃荤食，还请小哥准备一份酱猪骨，一份肉沫粥”
“好”小二还是不放心，又抬头看了他怀里的子豆，笑呵呵的道“客人这边请，一会儿给你送来”
陈沐跟着他走，眼睛打量厅堂里的人，基本都是修行者，还有几个来自汉陆外的人。陈沐扫了一眼，别有深意的回头，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手下人，那人微微点头，就往厅堂一坐，与那几个来自汉陆外的人邻桌。
陈沐出门，经常带的就是他们两人，一个是渡霞门的护法，叫贝岩，另一个叫陈寒，是陈沐从外面带回来的。
两人坐在外来人的邻桌，先大声吆喝的问小二要了几壶酒，喝了半坛，其中一人脸红有些醉了的道“我不想来，像我们这样的散修，还不是给人家做垫脚石的”
陈寒对众人赔笑，忙拉住他“哥，你小声些，这些话不能再外面说，心中有气，咱们回家说”
贝岩推开他，摇摇晃晃的起身呵斥“瞧你胆小的样，你不是我弟弟，你不敢说，有的是人敢说，我找别人去”
他翻身就爬在外来人身上，毫无醉意的道“兄台，是为齐山的宝贝来的吧？我们联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