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光线射出时,她虽然渐感疲惫,却是异常兴奋。这山外的太阳,似乎都和山上的不一样。眼看蓄龙峰离她越来越远,心中的不舍之情,便越来越重。
才发现,她对这里的感情,竟如此之深。
也难怪,蓄龙峰可是她生活了七年之久的地方,那里几乎深藏了她少年时的一切记忆,它实质上可以说是她在这世上最熟悉、最亲切的地方。
所以,她怎能这么轻易的,说放下就放下。
但是,她也明白,若是再这么一直拖下去,天黑之前,肯定难以找到落身之处。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出山,而且第一步也已跨出,一切都已经回不了头了,唯一的选择,就是决然的继续走下去。
于是最后一次的三步一回头之后,她便狠下决心,强逼着自己再不回头,凝聚全身力气,向前展身飞去,一边以乱飞的思绪来分散自己的感情
昨晚,为了制造机会,凝霜特地多做了几道拿手好菜,还搬出了偷偷埋藏了五年之久的两坛自制美酒给大家尝。
早在上蓄龙峰的第二年,她闲来无事时,便依着藏书阁里的珍藏的那本《酒道》里讲的步奏,学会了制作美酒的本事。
为此她曾暗自庆幸许久,这可是件很稀罕的本领,也是她每次讨好师傅的筹码。
尹煜琪虽说还年少,但在她的不良带领下,早在十岁时便偷着拿勺子倒酒尝,不过酒量并不大。
不知为何,凡事都无多大兴趣的古伤之,对酒这种东西,却是极为喜爱,实可谓是千杯不醉。而且前提是,她还只是一名女子。
当然,她并不是一名普通的女子。她是抚养了她七年的人,是教会尹煜琪绝世剑术的人,是堪称盛国三大奇人之一的古伤之。所以,凝霜特地拿出了她珍藏了六年之久的美酒赌了一把。
不知是不是气氛感染,还记得,那晚三个人都很开心。
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虽然没少受老太婆的气,但是她知道,其本意是爱她们的。酒不过半旬,尹煜琪就因不胜酒力趴下了。她也早在他之后不久就佯装喝醉,埋头闭眼了。
后来只剩下师傅一个人的时候,她仿佛听见她碎碎私语,说什么,“想出去也行,不过,要照顾好自己。”
她心下一抖,吓出一身汗。
难道被她发现了?一阵扑打声传来,她才定下心来,原来她是在说鸟。
当最后一罐见底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倒下声,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终于醉了,反正她终于也趴下了。
她屏息等了几分钟后,才蹑手蹑脚的起身。回房拿了早就整理好偷偷藏在床底下的包袱,将一张准备好的信纸压在房间梳妆桌上。
主要是怕他们看不到她而担心的到处乱找,大意就是表明了她离山原因,无非就是想解决一些私人问题,并承诺,等问题一解决,便立马回来与他们终老。
另外,还罗嗦了一些叫尹煜琪要听话,别惹师傅生气等等。她想,她这样也算顾虑周全了,走的也安心了。
看着瞬间消失的他们,面对伴随她多年的东西的突然离去,她内心涌现一股怎么都挥之不去的感伤。她在心里默念着,等她回来。
她真的决定下山了,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心里隐有一丝兴奋。晚上的月亮很圆、很亮,正好照亮了她下山的路。四周的寂静,让她觉的心情低落起来。
为何今晚月亮如此之圆?浓浓的月色,仿佛亦流露出了些许的不舍之情。它在提醒她什么?
难道今晚是十五……难怪师父会喝那么多,定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吧。本该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她非但没有陪在父母身边,反而离开了自己唯一的两个亲人,突然觉得很不孝。
但是,想到了多年来压抑在心里的那股冲动,她只让自己停留了一秒,便立马加速前进。出了门,很快她就摸到了出山洞口,当然,这其实是她白天偷偷演练过几次的行为。
一出洞口,她就隐约感到了当年上山之时的记忆。心中的离愁渐渐转化为丝丝的兴奋和期望。
于是她凭着印象,沿着一条看似隐有人走过的小路,往下的飞快的奔去。
初春的季节,寂静的山上,隐有虫鸣之声,小道两边的草木沾满了露水,不小心就打湿了她的布鞋。水滴渗入鞋内,带来一阵凉凉的舒爽之感。她觉得很新奇,有种重生之后的激动。
八年了,她终于出来了,终于可以做一些事情了。不枉她在山上学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证实一下,书上说的那些是不是都是真的。
她一边想着那些往事,一边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小溪边,就着月亮的光辉,将整个脸部埋在了水里浸了一会儿,当她觉得洗的差不多之后,便起身重新往回飞。
按着隐隐约约的记忆,找着回军营的路。但是为什么走来走去,总觉得不对的样子?
其实刚刚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用心记,因为那时有杨云在。
但是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去哪找他,早忘了和他约定的地方。正准备干脆放弃,随便找个避风雨的地方凑合着过算了,因为反正现在也不是很冷。
但是一阵微风吹过,她还是觉得有种凉嗖嗖的感觉。
这时,竟然有一个人影朝着她的方向飘了过来,她警觉的盯着他直到落下。杨云一身白衣胜雪,翩然而落,显得分外潇洒。
他停下来后,她却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华美景象中,呆呆地盯着他。
他有点急急的走近她道,“淑儿,原来你在这里,我到处找不到你。”那神色,竟给她一种很紧张的感觉,让她有瞬间的错愕。
他真的有那么担心她吗
她不好意思的撇开眼,努力不让他发现什么端倪:“对不起三哥哥,我以为你应该已经回去了。所以就”
黑暗中,他状似有点无奈的轻摇了下头,有点像是哥哥对着调皮的妹妹的表情。
一阵安静过后,他竟是无比轻柔的道,“不是你的错,是我,今晚的事情出了点意外,所以耽搁了时间。没想到我回去时,就听说你已经离开了。”然后又问道,“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又是做什么呢?”
“我想,我可能是迷路了。”她小声的答道。
这次听完,他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黑暗中,他像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静静的转过头去。
月色下他长长的身影,几乎覆盖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只留下她双眼部分的光线。
她正想打破尴尬走人的时候,他却突然又回过头来,并且走近了她几步,像是盯着她说道:“淑儿,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