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金门饭店是我们县最好的饭店,共有四层,单看门脸的装修就知道,里面的消费低不了,我长这么大,从门前路过了无数次,但还真一次都没进去过。
童童在一听到鸿金门饭店以后,瞬间就兴奋了,连话都没回就挂断了电话,而我也洗了把脸便出门了。
出门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同时心里再次发誓,说什么也得找时间把丢在货站的自行车找时间取回来,要不然天天不用干别的,光打车就给我花穷了。
我比他俩先到的饭店,到了以后为了防止他俩宰大户,胡吃海喝,所以我直接把菜点了,刚开始上菜,童童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川啊,我到鸿金门门口了,你在几楼定的包房啊?”我刚一接通,童童就迫不及待的问了我一句。
“什么几楼?”我对着电话问了一句。
“别闹,你看你,就愿意闹,你不在鸿金门定的位子吗,在几楼啊?”童童此时还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依旧笑呵呵的问我。
我想了想,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于是我说道:“你俩等我吧,我出去接你俩。”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一出门便看见了他俩,童童虽然出院了,但脑袋上还缠着纱布,远远一看,跟个木乃伊一样。
“这呢!”我一边招手一边冲他们喊道。
童童一回头便看见了我,一脸懵逼的问秦虎:“哎呀?大门在这呢,他怎么从那边出来了呢”
“可能饭店有后门呗。”秦虎完全没当回事的回道。
这时候我已经走到了他俩面前,对他俩说道:“在人家门口站着干嘛,走啊,咱吃饭去。”说着便拉着他俩往回走。
“等会等会,大门在那边呢,你怎么拉着我俩往这边走呢?咱不在鸿金门吃吗?”
我顿时停下了脚步,指着对面的饭店说道:“谁告诉你咱们在鸿金门吃了,咱们在这吃!”
童童顺着我的手指方向一看,只见一个破败不堪的小房子上,挂着块牌子,上面写着:老六家常菜。
童童当时的表情极为精彩,我在他脸上看到了愤怒,看到了悔恨,还看到了失望。良久,童童咬着牙问道:“不在鸿金门吃,你让我去鸿金门干什么玩意呢?”
“因为这饭馆在鸿金门对面啊,我跟你说老六家常菜,你知道在哪啊?我不得说鸿金门吗?”我理所应当的回复道。
“哎呀,在哪吃不是吃啊,我看这就挺好,走吧走吧,我都饿了。”秦虎此时摆了摆手,率先冲着饭馆走去。
童童见状,只能无奈的跟在后面。
里面很小,只有三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上摆了三份盖饭,另外两个桌子空着,童童进来后,很自然的坐到了没人的空位上,张嘴喊了一句:“老板,点菜!”
“等会等会,你是不是眼睛不好使啊?你坐错了你知道吗?”
我一看老板拿着菜单过来,瞬间对着童童说道。
童童一脸懵逼的看着我:“这就三张桌子,有一张桌子很明显有人都点完菜要吃饭了,剩下俩空桌子,坐哪不一样啊?”
我一边把老板推了回去,一边说道:“对啊,菜都点完了啊,你不过去吃,你坐空桌子干啥啊?”
童童闻言,盯着那三份盖饭沉默了良久,随后声音颤抖的问道:“吃…吃盖饭啊?”
“对啊,吃盖饭啊,盖饭咋了,你忘了咱俩以前连盖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了?有盖饭吃还不知足?”
一旁的秦虎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已经忘了要说什么了,而童童已经快哭了:“哎呦卧槽啊,不去鸿金门也就算了,跑这么个地方你还就整三份盖饭,还特么告诉我出院了定的地方请我吃饭,就这个店,我问你,还用你提前定吗?啊!于川,你说话,你说啊!”
说到最后童童已经开始声嘶力竭了,我看着实在是于心不忍,最后一咬牙,加了个地三鲜。
真不是我抠啊,实在是我这经济情况,他不允许我大方啊,今天还能吃得起盖饭,明天我估计连大米饭都吃不起了,所以找工作这个事,是必须得加急了。
吃饭的时候,秦虎跟我说洛北方前几天把货站兑出去了,带着家里人离开滨县了,我听后愣了一下,还真走了,秦虎和童童都以为洛北方是因为接连被折了面子,脸上挂不住才走的,但只有我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后来听说他去了隔壁县,开了个饭店,不再过问江湖事,日子过得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对于身在江湖中的人来说,有这样一个机会退出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已经退不出去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等我们仨酒足饭饱之后,童童说他住院的这几天一直没回家,要回家看看,秦虎也说自己好几天没回家了,想回家看看他母亲,于是我们就各回各家了,走之前我告诉他们,明天中午,来我家,我找到活了,他们一听,纷纷点头答应。
回到家后我坐在院子里,看着风缓缓吹过门口那棵老杨树,上面的叶子簌簌作响,突然想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我母亲在厨房做饭,父亲就会像现在这样抱着我,在院子里吹风,给我讲故事,直到屋里传来我母亲喊我们吃饭的声音,才会把我放下,牵着我的手回去。
那时候的日子过得虽然很苦,但也很幸福,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可就在我15岁那年,一场车祸却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开车的司机肇事逃逸,从那时候起,我只剩下了这套棚户区的破房子,却再也没有了家
这么多年一个人在社会上晃荡着,如果没有童童,可能刚出社会的那几年我就饿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