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她想知道尊主是什么妖，是为了找准对方的弱点，一击致命。
殷异看风听屿一眼，少女眉宇沉凝，眸色肃然，像是一旦找准敌人的弱点就会立刻将对方杀穿。
他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唇角，俨然忘了从前他们敌对的时候，风听屿一心想把他杀穿。
风听屿注意到一只火狐领着一行姑娘走过来，忙不迭逮住殷异隐匿进一间空室。
她悄悄探头，透过雕花木窗往外望，发现一行姑娘身着民间襦裙，或粗衣，或华裳，气息是人类不假。
是那些在太守府凭空消失的姑娘！
风听屿咬咬腮帮软肉，眸中燃起熊熊烈火。
她历练时间不短，形形色色的妖怪见过不少，靠夺取女子元阴助涨修为的更是不在少数！
这种手段，委实阴毒。
殷异垂眸看她，看见少女愤愤然的样子，面上冷冰冰，心头愉悦极了。
他讨厌那个伪君子尊主，自然希望她也讨厌那个人。
火狐觉察一道视线在看自己，锐利细长的眸扫来，风听屿赶忙拉着殷异蹲下身。
她凑近少年耳畔，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我们得救那些姑娘。”
殷异忽略掉耳语带来的麻痒感，以及对救陌生人的不屑，点点头。
“你魅术挺厉害的，你有把握骗过那只大妖吗？”风听屿问。
没等殷异回答，她又说：“我想混进去，看看这些妖怪到底想搞什么鬼。”
尊主记得她原本的面目，她肯定不能就这样大摇大摆混进姑娘堆。但经过魅术修饰成另一张脸就可以。
魅妖的魅术强过狐狸精，所以她才想借殷异之手乔装一番。
殷异蹙眉，下意识不希望她去。却见风听屿已经大大咧咧地脱下华丽衣裙，只留下内衬。
那套衣裙委实繁复，穿在身上跟粽子一样。脱下几层锦缎，爽利不少，看上去倒是和民间普通人家的姑娘差不多。
风听屿戳戳殷异的手臂：“快，在我身上弄点儿你的香味，还要改头换面。”
她靠近过尊主，大妖不可能嗅不出来她的气息。
殷异俯视着她，见她眸光隐含期待，唇角绷成一道冰冷的线。
魅妖情香，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他一动不动，风听屿又戳了戳他，催促道：“给力点！等会儿她们走了我追不上。”
殷异别开脸，缓缓张开双臂将她虚抱在怀里，看上去冷漠极了。
他垂眸静静盯着少女后颈一块微凸的颈骨，袅袅清雅的气息钻进鼻息。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略微开合的衣领下，少女一截流畅的脊骨痕迹没入裙裳，雪白皮肤，漂亮得紧。
风听屿猝不及防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心神不受控制地荡漾起来。
他这玩意儿，效果比媚息差不了多少，都是惑人堕落的致欲物。
唯一不同的是，她觉得狐妖媚息肮脏淫乱，却觉得少年身上奇异的香味很好闻，控制不住想凑近他深嗅一口。
殷异低眸看着小动物一样攀在他肩颈嗅来嗅去的少女，耳根红透。
奇异的香味爆炸式绽开，糖果一样清甜，将两人彻底笼罩在其中。
风听屿抬起胳膊嗅了嗅，又摸了摸脸颊，确定自己的气息和容貌被有效遮掩，满意地看向殷异。
风听屿夸赞：“干的不错。”
殷异：?(? ??? _ ??? ?)?
“你在外面接应我，等我想办法将姑娘们弄出来，届时你干掉火狐，带大家离开！”风听屿叮嘱道。
殷异点点头，嗯了声。
风听屿低着头，鬼魅一样掠进姑娘堆，学着周围人傀儡般僵硬的姿态，让自己目光呆滞，不言不语。
她跟在众人身后，被带进熟悉的雅致的茶室。
风听屿注意到，尊主似乎独爱顶楼这间屋子，空间不断变幻，却始终是一个地方。
他只愿意留在这里。
白幕飘然，随即停滞在半空，一动不动，时间仿佛也随之静止了。
一道屏风，青年的身影映在其上，剪影霎时化作一幅水墨画，勾勒出神秘俊美的侧颜。
火狐跪地，他身后的姑娘们也随之跪地。
女人膝下有黄金，风听屿蹲在最后，死活不肯让膝盖着地。
反正前面的姑娘都被控制住了，恰恰好挡住她，谁也注意不到。
“尊上，这些女人都是干净的，生得也还算好看，可解您特殊时期之苦。”火狐恭敬说。
屏风那头的男人沉默不语，骤然降下威压，空间如遭压缩，竟连空气都稀薄了不少。
火狐被压迫着跪在地上。
傀儡一般无感的姑娘们身子娇弱，受不住这股力量，当即佝偻了身子，有瘦弱者直接倒地。
风听屿不敢暴露，只能硬撑着威压，在心里爆粗口。
忽然，这阵强大的气场散去，周遭恢复静谧，仿佛刚才的一切皆是错觉。
半晌，里头传来清润的嗓音：“不要自作主张。”
他声线低沉，隐隐可以听出含笑意味，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风听屿闻言，越发觉得主宰这个世界的大妖和前世的殷异像极了。
她在少年殷异身上尚且感受不到这种深沉与成熟。似是看透万丈红尘与俗世纷扰，独自留在无人的桃花源。
檀香袅袅，心神宁静。
只不过风听屿清楚，那厮面上的雅正端方都是装的，野心大着呢！
火狐不死心：“尊上为吾众妖之主，何须顾忌人伦，行禁欲之举？”
妖有妖道，不通伦常，遵循本能，十有八九性淫，发情期更是靡乱。
风听屿在妖录上看到过，发情期强烈的妖若是不得纾解，会生病，会抑郁，严重者会散失修为。
她表情怪异。还真是跟小动物一样。
屏风上的人影转正了身体，哼笑出声：“那便留下最后一个吧，其余人不必了。”
火狐惊喜。
君主无后妃，妖臣送过那么多次女人，妖也好，人也罢，对方还是第一次愿意临幸。
火狐带着一行姑娘离开，风听屿悄咪咪摸出张皱皱巴巴的符纸。身体忽然一轻，她被引到屏风后头。
青年衣衫半褪，露出上半身，锦袍堪堪堆叠在腰间。他的脊背不够流畅，伤痕遍布，甚至有折骨后留下的败迹。
风听屿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样无往不胜、荣光加身。
倒是和殷异有些像。
风听屿瞧见对方心口被她打穿的血洞，面无表情。
敌人罢了。她对敌人是不可能心软的，更不可能手软。
“过来。”
风听屿木头人一样走近他，目光直直落在他覆目的白绫。
她记得妖可以换眼。大妖想换眼，就跟玩一样简单。
他若真的失明，为何不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