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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揭幕前

    坎瑞亚。

    雪原战场,前线X·32b哨站。

    依靠在冰雪与余烬杂乱堆积而成的残壁上,姬子一口接着一口的喘着粗气。

    她的嘴唇再次干枯、龟裂,就如她那残破的躯体一般。

    此时这些细密的裂口中已经流不出什么鲜血了,口中喷出的热气带着极少的水分在那经过,余下丝丝缕缕的痛楚,不断萦绕,提醒着她自己尚且是个活人的事实。

    不止一次,姬子动过念出祷告词的念头。

    但同样不止一次的,姬子在第一时间就绝了这个念头。

    姬子很清楚,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在很多情况下都是一种消耗品。

    诚然这一次酒馆老板可能会出于对她的好感,欣然将她再度拉去酒馆,甚至可能再次免费给她一杯可以疗愈伤痛的「苦艾」。

    但下一次呢?

    下下次呢?

    只有自己才能真正的拯救自己。

    这是姬子在很久以前就明白了的道理。

    她不需要别人的拯救。

    因为她自己就是她的救世主!

    哪怕她终将逝去,她也要用尽她的一切去存护那个她期盼到来的明天!

    念及此处,姬子心中的信念再度凝练,下一瞬她的躯壳之中就很是突兀的凭空多出了些许的气力与命途能源,与此同时,一股明悟于冥冥之中诞生。

    片刻后,姬子再度吐出一口长长的白气,自嘲道:“呵,居然是在这个时候吗”

    姬子知道她现在已经符合晋级序列八的要求,只要有魔药就随时可以晋升。

    只可惜现在的她已经深入了毁灭军团的占领区不知多远,就算符合了晋级要求也大概率不可能获得魔药了。

    “是否可以活着回去”于她而言已经大概率变成了一个陈述句——她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姬子之所以会深入敌占区其实并非是因为她参与了一场攻坚战或是收复战,而是因为所有和她一样参与了这场防卫战的战斗单位都已经被打散。

    她们防卫的这片土地此时已经彻底沦陷,成为了事实上的敌占区。

    而她所在的战斗单位则成为了一支深入敌占区的孤军。

    一支必将消亡的孤军。

    坎瑞亚的上层是不可能为了一支孤军发兵进入敌占区的。

    他们不但不会,他们还会尽可能快的逃离这片被无数战士们用生命死守下来的土地。

    那些个王公贵族面对毁灭军团所做的从来都是退让、退让再退让。

    毁灭的军锋来了他们便驱使军队去抵抗,为他们争取跑到下一个安全地域的时间这就是他们唯一会做的事情。

    等到他们再度回归那舒适而又安逸的生活后,他们又哪里会管那些抵抗军的死活呢?

    至于军队和下层的反抗?

    他们只需要发一些报纸,写一些杜撰出来的文字就可以蒙蔽民众,将一切真相虚构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就算有人站出来反抗,他们也只需要控制粮食和保暖物资的发放,再将这归罪于反抗者,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让所有勘破真相的人被无尽愤怒的民众淹没

    感觉体力恢复了很多了之后,姬子再度提起她的巨剑,亦步亦趋的走入雪原的更深处。

    这一次她的背影依旧笔挺,就和她之前数次主动走入战场时的一样。

    她的信念依旧璀璨的燃烧着,只是这一次,那燃烧着的是她决死的意志。

    她知道自己应该不可能再凯旋归来了。

    在雪原中前行了几公里后姬子不出意外的遇到了一支毁灭军团斥候小队。

    这个小队由三只虚卒·掠夺者组成的战斗小队,每一只掠夺者都相当于一名序列9的毁灭命途行者。

    姬子知道这是她无法独自面对的对手,理性的做法应当是尽快的撤退。

    然而姬子回首望去,所见的却只有无尽的雪原与毁灭的余烬。

    没有退路,也没有同伴。

    她所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咧了下嘴角,姬子面上绽放出一个凛冽而又美丽的笑容,旋即她便举起重剑向着虚卒们发起了有去无回的冲锋。

    一番激斗过后。

    掠夺者三去其一,姬子身上也遍布了「裂解」造成的伤痕。

    掠夺者在她身上造成的每一次伤害都附带着「裂解」,这是一种毁灭的回响,一经发动便会不断撕扯伤口周边的皮肉。

    又一次沉重的呼吸过后,姬子突然发现自己的躯体变得格外炽热而又轻灵,恍惚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温暖的前毁灭时代,眼前开始出现阵阵幻影,逝去的同伴与家人隐约可见,似是在向她发出呼唤。

    这一切让姬子知道她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一个极点。

    属于她的终结已经近在眼前。

    在本能的求生意念下,她终于准备念诵那段指向陈诺的祷告词。

    这时姬子才发现自己的声带早就已经被「裂解」破坏了,现在的她根本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单词。

    「看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没有什么悲伤,此刻的姬子心头只有一种疲惫到极点过后的平静。

    就在姬子准备坦然的接受自己的终局时,一张鎏金色的票据突兀的出现在她眼前。

    相似的场景,相似的感受。

    但心境与境况却相差极大。

    看着那张熟悉的金票,姬子的视野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颤颤巍巍的伸手触碰了一下门票后,陈诺温和的声音便传入姬子的耳中: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来喝一杯吧我的朋友,我有一个好东西想要和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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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杯苦艾下肚之后,姬子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势便好了个通透,只有那一身几乎碎成碎布块的铁卫武装可以证明她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决死的战斗。

    小口抿着第三杯的「苦艾」,姬子直到现在还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很不真实。

    忍不住再度瞥了眼自己旁边坐着的那个看上去和普通女中学生没什么区别的白毛少女,姬子始终难以将她和她自己口中那个曾经“拳打星神,脚踢令使”的恐怖存在串联起来。

    达芙妮一口闷下一杯苏乐达,俏脸上的微醺色泽越发明显,大着舌头扯着嗓子继续嚷嚷道:

    “想当年咱还是毁灭大君的时候,那真叫一个气派,辣么大~~的一只繁育令使,咱说毁灭就毁灭,都不带犹豫的!嗙的一拳就给祂揍了个稀巴烂!要咱说呐,真大君就是要干繁育,靠欺负低序列来践行毁灭的大君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瘪三!”

    说着达芙妮意有所指的戳了戳姬子的手臂,冲着她嘟囔道:

    “姐么,霍霍你老家的那个小瘪三叫啥你知道吗?嗝~~~咱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种只敢毁灭比自己弱很多的杂碎,一点毁灭的美感都没有,毁灭的名声就是给这些腌臜玩意儿败坏的,恶心,恶心呐!”

    “额”

    姬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接话道:“可毁灭命途的命途行者不都是这样的吗?”

    “谁告诉你的?”

    达芙妮这下不乐意了,一个后仰就站了起来,然后手叉着腰脚踩着凳子瞪向姬子,道:

    “今天咱就给姐么你上一课!首先,你要知道每一个命途都是因为「人」这一群体的共有信念才得以存在,因此这些信念天生就是带有一定的秩序和结构性的!

    “我问你,你觉得那种见啥都要毁灭的傻卵子存在‘信念’这种东西吗?那只是一群疯了的野兽罢了。

    “再一个,‘我要毁灭一切’这种信念本身就是站不住脚的,就比如那个霍霍你老家的小瘪三,祂的信念与其说是‘我要毁灭一切’,不如说是‘我要蹂躏一切’,只是祂假装的好像是前者,事实上祂所做的就是欺软怕硬罢了!祂要是真敢毁灭一切,那祂怎么不去找星神干一架呢!

    “所以说那种玩意儿就是在装装样子,实际信念的纯度低到「毁灭」都不带搭理的,老娘一拳就能干死七八个这种小垃圾!”

    说罢,达芙妮气鼓鼓的一屁股重新坐到座椅上,然后又冲着陈诺苍蝇搓手了起来,“诶嘿,老板,麻烦再来一杯~不用太好的,苏乐达就可以了”

    陈诺一边细细品味着达芙妮话中透露出的信息,一边再度兑换一杯苏乐达递给她。

    召唤达芙妮一次成本保底2000能源点,陈诺可得好好从她那里弄点情报,不然可就亏大发了。

    姬子听完达芙妮的这番话后感觉自己更凌乱了。

    一方面她的确能从达芙妮的话中感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同时陈诺之前也为达芙妮背书过身份,本着对陈诺的信任,姬子是愿意相信达芙妮的。

    但另一方面,达芙妮这番话说得口气实在是太大了,而她展现出来的性格和做派又实在都太太市井了,简直那种在她老家街边小摊吃着肉串扣着脚丫的街区女孩没什么区别。

    一时间姬子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话了,只好转动高脚椅对向陈诺,十分生硬的转移了话题,“那个,老板,你之前说的要和我分享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场试炼的门票”

    陈诺收敛思绪,抿了口苏乐达后笑着解释道:

    “我准备送你一张门票,让你和我一同去参与一场试炼,这场试炼中的死亡并不会真切发生,因此你大可以放心安全问题,试炼的奖励是很丰厚的,运气好你甚至可能获得一次直面「存护」,面对面接受其嘉奖的机会”

    “啊”姬子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眸子。

    陈诺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合起来她也大概能听明白,但陈诺这番话中透露出的意味却震撼得她都失语了。

    一次可能直面存护的机会?!

    如果是别人和姬子说这个,姬子只会哂然一笑,觉得这人在玩尬的。

    但这是陈诺,一位友善的、能力超乎她想象的强大存在。

    这就由不得姬子不信了。

    赶忙喝了一大口「苦艾」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姬子低垂着眉眼,声音很低对着陈诺道:“谢谢你,老板,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了”

    “这并非我的本意,姬子”

    陈诺十分自然的伸手托起姬子的下巴,让她抬头看向达芙妮,“如果你要感谢,就感谢达芙妮吧,我的本意只是弄一张给我自己的门票”

    这时达芙妮已经很是得意的叉起了腰。

    在姬子的注视下,她故作无所谓的甩甩手,“我和诺可是好哥们,姬子你又是诺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姐么!所以这种小事情有什么好说的,都姐么!”

    达芙妮很享受这种和朋友一起吹牛打屁的氛围,这种阔别已久的感受让她颇为沉迷——上一个可以和她这么吹牛打屁的伊莎贝拉几个纪元前就已经变成血族母树了,一打一个不吱声。

    如果是在酒馆之外,没有和「毁灭」相互隔绝的她便是一根通天彻地的「支柱」。

    哪怕是在她将自我存在封印在一间小小公寓的情况下,寻常律者都不一定顶得住她的侵蚀。

    若是在公寓外,寻常令使都要拼尽全力才能保持不被她侵蚀,和人吹牛聊天什么的于她而言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谢谢你,达芙妮”

    姬子适时出现的感谢让达芙妮心头的爽感又上一层楼,终于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嘿嘿个不停,小手一伸就把姬子拉了过去,同时俏脸狠狠的贴贴了过去。

    对她俩跟脚都有所了解的陈诺知道姬子和达芙妮都因为各种原因,在各自的世界过得很孤独,见她们终于“破冰”了他也不禁露出会心的笑意。

    毫无疑问,女孩子贴贴就是好文明。

    没有打搅她们,陈诺一边抿着苏乐达,一边操控造物熔炉加速解构他刚刚让其吞噬的三个生物巢穴。

    「花精灵」「半人马」以及「小火魔」

    这里面虽然只有花精灵是二阶生物,但无论是半人马还是小火魔,都有着其各自独到的功能性。

    半人马强在耐力和身板,半人半马的它们不但皮糙肉厚,还有着不逊色于寻常马匹的耐力,百公里只需消耗几十公斤草料,是当骑兵、执行迂回战术的好材料。

    小火魔形似一团半米高的火焰,属于元素生物,一阶的它们几乎不具备物理攻击力,但却可以通过消耗自身躯体的方式进行远程高能攻击,在五十米内都能造成有效杀伤,属于上等的自爆卡车。

    在苏乐达即将耗尽的时候,造物熔炉也终于完成了吞噬,将三种外置巢穴的参数传递给了陈诺。

    不出陈诺所料,在「主城」和「造物熔炉」纷纷二阶了之后,半人马和小火魔这样的一阶巢穴产能也和原生的枪兵一样,达到了每周16个的程度。

    作为二阶生物的花精灵产能则是只有可怜5个,但考虑到花精灵的应用场景这个产能也算是勉强够用。

    一切准备就绪,陈诺收敛起发散的思绪,指节轻敲桌面将姬子和达芙妮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准备好了吗?没问题的话我们就让达芙妮送我们去参加试炼吧,我感知到了那场‘命运’的舞台已经搭建完成,属于我们的故事即将揭幕”

    经过刚刚和达芙妮的贴贴交流,此时姬子已经知道达芙妮就是之后她和陈诺要参加试炼的裁判,也知道陈诺通过特殊手段,让自己变得和她“一样”,都是个序列九的命途行者,因此对陈诺的话她并不感到意外。

    向着陈诺点点头,姬子亲昵的紧了紧达芙妮的手臂,“那就麻烦你了,达芙妮”

    “嘿嘿,小事一桩~”

    说罢达芙妮小手一挥,将众人一同送往了命运的舞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