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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原来是血的味道

    第二天,蒙蒙亮的天,霜子要去村尾看望相处的很好的冬冬妈,一大早就蒯着萝头,里面麦秸碎埋了稀疏一层不到十颗却很珍贵的土鸡蛋盖上蓝粗布出了门。

    因为当时流行的萨斯病毒传播。

    第二天不用上学,金鳞开醒的时候太阳都透过东边的蒙了铁沙网的玻璃窗户晒到了脸上。鼻子有些囔囔的,想打喷嚏。

    能听到堂屋隔壁老金砍疙瘩的咚咚声音。

    2003年的时候,他家没有钱围起院子,大约三百个平方米的宅基地里:东边一排一层的红砖房。

    隔出的:左手边十平方连接着沼气池的猪圈厕所。

    两间各二十平,正中间推门进去就是堂屋,放了桌子沙发待客,供了一尊五十厘米的白色大理石菩萨雕像,旁边放着夹满一家人的以往的旧黑白或彩色照片的老式相框。对称的两块玻璃镜子。

    堂屋左边隔墙掀开门帘子往里走是厢房。摆了两张大木床,角落堆了几个大木箱子,一张比床高三十厘米的桌子,加上放在床对面靠墙茶几上一台熊猫牌电视机。

    中间堂屋右边隔墙,是单独开门二十几平的厨房灶火间,和直通向自家烤烟叶用的高大炕烟炉(当地种植的白肋烟品种:需要田里起陇栽种,需要农民施肥锄草,打药杀虫,精心培育轮作成熟后长着蒲扇还大的绿色大叶烟草。然后撇下来密密用细绳子夹绑在约15米的竹竿上,挂进炕烟炉顶棚的支架,密封关门。炉子下面燃烧无烟煤。通过35℃的低温烘烤技术让绿色大叶变成金黄色,晾晒以后根据当地烟草回收单位的回收品级,挑拣打捆。售卖增收的一种经济农作物)。

    10岁的他已经上完了小班、大班、一年级、二年级、到了三年级。(中原地区的90后当时是五年制小学)熟练穿好床头霜子准备的干衣服,抽了床头粉红色的春风牌产妇纸擤出两坨青色鼻涕。

    跳下床,趿着千层底布鞋。旋钮拧开电视机,没有图像,只有一片密密麻麻跳动的雪花点。

    “爸哎,爸哎,显像管又球杆子了(中原土话:坏了,不好的意思),看不成啦!”。

    说着跑到灶火间。金红旗放下斧头,看到他小牛犊子一样窜过来。曲臂招呼他走近点。

    金鳞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情愿的挪到跟前,“过来我问问你,昨天怎么掉河里的?”

    老金问起。小金心里一咯噔,“我跟我妈说了,顾着瞅一个稀奇红鸟,木注意掉河里了!(木字,同没,没有的意思)”。“真哩?啥样的红鸟?我快四十了都没木见过。你跟我仔细说说!”。

    这有点为难小金了,小学三年级的词汇量无法想象并描绘那些不存在的生物。

    他支吾半天就说,飞得太快,就像天上划过一条红毛线。这话可打发不了充满疑惑的老金。

    自从跟着媳妇儿认真学习,开了智慧以后。老金也有一个正常成年人的思想文化水平。

    他家祖居在紧邻峡西行省洛商市的东峡县城。坐落在古老久远的秦岭_东段支脉的伏牛山南麓,属于盆地丘陵地形,森林资源,生物物种丰富,山珍野味众多。是理想的生态旅游胜地。

    但是除了常见的飞不高的红腹锦鸡,天上根本没有什么红色的鸟儿,所以他直视着儿子,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随着“啪”一声沉闷的声音,金鳞开脸上像是多了个纹身一样,清晰的五道手指头红印子立刻浮现出来,被大力的一巴掌打翻在地。

    “为啥要表我,你说实话怎么掉的河里?让你妈半夜凉水给你洗棉袄棉裤棉鞋?你能调皮捣蛋,那你能不能心疼一下你妈的身体!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了?老实交代!”。

    翻坐在水泥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捂嘴的金鳞开,被老金的几句话问的愣神发呆。

    被打的疼痛、说谎的紧张、母亲的爱护付出、加上老金明察秋毫的关心让他羞愧难当。接着嘴里一股子腥甜的血沫子,伴随着的一颗乳牙被吐了出来!他立马就大哭着说:“爸,你把我打吐血了,牙都掉了!”。

    老金上前蹲下,捏开儿子的嘴巴,仔细瞅了一眼。站起来厉声继续说:“别哭了!眼泪止住!你该换牙了,不是吐血了!哭个球毛!!去喝点水涮涮口,牙捡起来自己去扔房顶上,回来赶紧说棉衣到底是咋弄湿哩?说不清楚马上还得揍你!”。

    听完老金的话,小金也不哭了,站起来乖乖的照办了。然后老老实实交代了借钱买零食被逼下河找玩具的犯错经过。

    老金听完了说:“你真欠吃,屋里学校饭吃不饱你,借钱买零食?真球木出息!”中了,去玩吧,别去河边。我去修电视。再去孙权利家还钱!”

    小金心事掏干净了,后顾之忧也没了。小孩子心里装不下多少忧愁,总有好玩的事物吸引。一溜烟痛快的跑开了。

    孙常发在村离小学不远,开了个小磨坊,雇了人手张罗着。

    方圆几里的人都来磨面,磨油,买面粉面条,花生大豆粕当饲料。所以手里相对老金家可富裕的多,在孙家营有一大院青砖大瓦房,彩色电视,拖拉机样样不缺。

    老金人拉着板车,里面破棉絮包着刚修好,新换了三级显像管的黑白电视机,停在了磨坊门口。

    庞大的身形让坐在门口长条板凳,在四腿桌子上浅箩筐里挑拣花生芝麻的瘦高个孙常发,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让他觉得穷困窝囊的傻大力。站起来走出磨坊门口扎的结实草棚子,迎了上去。

    “呦呵!稀客稀客!老四来了,怎么着?今天来磨电视机油啊?我那两台机器可啃不动你这老古董啊!哈哈哈哈!”旁边的主顾帮工也跟着笑了起来。

    “孙老板见笑了,今天不磨油磨面,今天专门给你送钱儿来的。”老金说完。

    孙常发听了抬眼望望天说:“嗯???今个儿太阳一没打西边出来啊?二也没觉着要晴天飘雪花?三嘛更不可能天狗食日啊?怎么老四说胡话啦?”

    老金回道:“走走走,咱俩去桥上跟你细说,肯定是好事!”说话间拉住他的手,就要往河边走去,孙常发心里对他今天这种莫名其妙的做事,壮实的体型搞得有些发怵,就挣开手不想过去。

    老金看出来他不情愿。低声说了句:“是你家儿子的事,来不来随你!”说完不管他,一个人顺着旁边的小树林往河沟里走去。

    一句话让孙常发像是大冬天暖和的棉袄里被从头到脚灌进了一盆凉水,抖了个激灵。拔腿撵了上去,口里说着:“哎哎哎,老四你慢点走,等着我啊!”。

    桥下河边,冬天枝条繁多的树木叶子黄的红的,黑的灰的落满树下,不算稀疏的河边林子里两人的身形影影绰绰。

    老金从军大衣口袋掏出皱皱巴巴的五块钱塞给后面追过来摸不着头脑的孙常发手里,对他详细说了金鳞开被校园霸凌的经过。

    随后对他说到:“全县人不少人都传我傻大力,是个睁眼瞎,闺女出门打工了,我跟霜子身边就这一个儿,不指望他以后能成多大的材料,就希望他健健康康长大,我们夫妻俩百年之后有人养老发送,逢年过节坟头不缺一柱香火!”。

    又说:“我很讲道理,我们小时候还做了几年同学。你孙常发脑子聪明,就该你挣钱过得滋润,那是你的本事我不眼红。但是你也是有儿的人。回去好好教教。万一我家小子这回淹了没了,有点啥毛病,我金红旗就一定凭我的道理跟你讨个公道!常发也能不发!你家权利我用这个亲自上门教他啥才是世上该有的道理!”。

    话音刚落,只见银光一闪,听到“哆咔”两声,碗口粗细的活杨树被老金从后腰抽出的磨的锋利的斧子一斧头砍断!!!

    老金走了,留下手里攥着大汉国当时发行的第四套,印着回藏两个少数民族人物的五元纸币,在大冬天冷汗直流的孙常发。

    ——再后来金鳞开在学校接到了孙权利退还给他的四块五毛钱,并且直到初中转学胖瘦两人再也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