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早在认识租友服务前，就认识白小姐了。
那时他刚被收留的亲戚赶出去，天地间都是雨声，踉跄在铁青色的巷子，十六岁的他被无助感追上了。
大概是恶向胆边生，身无分文的他摸进了一家酒吧，里面欢娱舞动，没给留悲伤发酵的余地，他要了杯生啤坐在角落里面打量寻欢的人们。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白小姐，羊毛卷，穿着Dior的套裙，白蔷薇耳坠很是晃眼，唇上是写满诱惑的果冻彩，林易说不清霓虹灯和她谁更瞩目。
很像石原里美，林易感觉美人不输女明星。
她在人群中很是亮眼，不时有男人想着上去搭讪，她一一礼貌微笑婉拒，像是霓虹灯下的女王。
酒精入肚，林易才反应过来自己过了边界，这头不是一文不名的穷光蛋该来的地方。
“喂，自己喝酒好玩吗，干杯。”
林易恍惚地抬头，女王走到了自己跟前，她的眼睫毛像是星星一样闪亮。
“好啊，干杯。”
他心跳很快，很少有这种级别的异性缘。
两人自然而然地聊上了，白小姐和他聊理想聊奢侈品聊地中海最孤独的岛屿，林易拿不出手啥，那时的他还只是个十六岁一无所有的小男孩，他唯一拿的出手的是给自己策划的葬礼。
于是他借着酒劲把那些没劲的话一字一字吐了出来，一旁的白小姐安静地聆听，眼睛一眨一眨。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
后面的事情林易记不清了，只记得哭泣的嘶哑里有谁温柔地拍着他后背哄他入眠，他梦到了已故的母亲。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躺在满是阳光的羊绒被里，落地窗外白小姐在花园里浇花。
“看到流浪小狗忍不住收留了。”
她后面是这么和林易讲的，然后穿着围裙把煎得焦焦的鸡蛋放到林易的碗里。
再后来，林易就跟着白小姐工作了，两人白天扮演姐弟扮演情侣，到了夜晚就乘着白小姐那辆保时捷718回到那栋刷的雪白的别墅，迎着夜风唱没品的歌。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可以就这样了，白天陈述背熟的台词，深夜和白小姐一起吃夜宵。
白小姐的煎蛋煎得越来越好了，她还囤了金华火腿。
他都想认她当干妈了，白小姐听完后笑得前仰后合。
可后面他遇到了没想到会遇到的人，又打开了陌生世界的门，才知道是白小姐把他呵护的太好，再这样下去自己一辈子都是死小孩，他想了几个日夜决定搬出去好好成长。
白小姐最后给他煎了个蛋，蛋液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
再然后他一步步往上走，成了白小姐之后第二个拿到黑金卡的代理。
记忆录像带冒着雪花，唰的停止。
“嗨咯真巧呀。”
“真巧”
今天的她是蓝白校服配橘黄发带，鞋子上还有着蝴蝶。
林易见过她的各种打扮，法式公主涩谷辣妹黑帮特工乡村妇女，白小姐千人千面。
“你今天这穿搭叫什么？”
林易问向并肩的她。
“凉宫春日，你小屁孩可能没看过。”
白小姐笑着回答。
“我们学校还有委托吗？”
“有，但得保密。”
林易也不追问了，两人都是工作生活尽量分开的性格。
或者说林易就是跟着她学的。
林易走路姿势尽量像大人些，他想起刚在网上学的口诀，想象自己咪咪发激光，鼻孔扫地雷，屁股上夹着人民币
“你腿抽筋了？”
“”林易一脸囧态。
“停下停下。”
白小姐忽然拦住了他，把他逼到角落皱起了眉。
林易像个孩子一样老老实实。
“是不是又穿着衣服睡觉啦？看着皱巴巴的。还有这天气只穿短袖容易感冒的，回去记得多添两件。”
白小姐拍平他衣服上的褶皱，叮嘱着注意保暖。
然后居然从校服口袋里面掏出暖宝宝塞到林易兜里。
在这个女人面前林易年纪被严重低估了，林易想提醒一下对方自己不小了。
“你多大了姐。”
“二十六了吧。”
“我二十了。”林易咬字重了点。
“那还是小屁孩，天气都不会看。”
两人走在行政楼的长廊，午间阳光从小窗偷溜进来。
“你来行政楼干嘛？”
“请了个三天小长假来销假。”
“这样啊。”
“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学好请假？”
“我知道啊。”白小姐说，“你被困在老板的酒窖了，我还去医院望过你，睡得和猪一样。”
林易一愣，原来白小姐在自己搬出去后还关注着他。
“你大学打算加什么社团？”她问。
“姐你又不是这学校的”
“我建议你加个金融社啥的，毕业好替我打理家产。”
“这种大学社团能学到真东西吗？”
“这倒是。一知半解不如一窍不通，一窍不通还不会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然后败我家产。”
白小姐嘀咕，林易感觉像是家长会刚结束两人回家。
要是白小姐手上提一袋大葱就更像了。
“那不如加苏白敛那个社团，好像是文学社？”
林易没缓过来。
“这你都知道了？”
“你报这学校不就是奔着这事来的吗？不然成绩可以去北平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起码不能这么直白。”
“你俩碰过面了没有？”
“嗯，现在是朋友关系了。”
白小姐欣慰地摸摸林易狗头。
“蛮好，我也算了却了件心事。”
“你怎么说话像是急着把我嫁出去”
“比嫁出去难，你挑了个难搞的对象喜欢。”
“那事有进展了？”
林易好奇地问，自己以为得大学毕业才有机会。
“有点苗头，但还不够有意思。”白小姐想了想措辞，“得等你再成熟一点的时候告诉你。”
“我靠姐我还不够成熟吗？”林易有点急，“这个年纪年入千万的帅小伙可不多。”
“赚钱多不代表成熟。什么情况下算成熟呢比如你如果记得下次我生日的时候送我那双MIUMIU玛丽珍鞋的时候就会显得很成熟”
“我靠姐那我得大出血我还穿着299六条的南极人内裤呢。”
“上句话还在说年入千万呢。”
“我一分都不敢乱花呀”
“那慢慢来咯，我也好多旁敲点。”
她又说，“其实我感觉很神奇啊，那大小姐从小在欺骗中长大居然还愿意喜欢骗人为生的你，就像木偶喜欢上马戏团的小丑一样。”
“可能是这个小丑跟着前人学得惟妙惟肖吧。”
“再遇到她姐姐你怎么办？这次不会流着鼻涕痛哭离去了吧？”
“这段咋和我记忆不一样话说不要瞎写我的档案啊姐，现在入职的新人都把我当成租借超人了。”
“没办法嘛，姐得敝帚自珍，第二个黑金级得好好宣传。”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拐角了，白小姐停住了，林易也跟着停住。
“把假条给我吧，我帮你交了。”
“那咱刚见面就可以说了”
林易欲哭无泪地把假条递过去。
白小姐接过假条轻敲他的天灵盖。
“没办法，收养的小狗不顾家。”
她说着走进办公室，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林易摸了摸额头，他总感觉摸不透白小姐的想法。
回到寝室，这下午课表空出来，是闲暇时光。
舍友都还有课，随意大声喧哗。
很适合打游戏。
林易脑海里浮起来一个人，很久没一起打游戏了。
零和博弈：「切两把？」
土地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