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子都成了热闹的海洋。
家家户户,几乎都是全员出动,自发的汇聚到了李家。
男人、媳妇、孩子,全都到场。
哪怕李江通知的时候说了什么都不用带,只来吃饭就行,但家家户户却都带着礼物。
“不收礼物,大家把东西都拿回去……”
李江站在自家院子里,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年长的村里老人打断。
“为啥不收,这礼物又不是给你的,是给知白的,必须收……”
“就是,必须收。”
“这几年就是因为知白,我这老不死的才过上了好日子,孙子也能去读书,必须收。”
“对,必须收……”
乡亲们齐齐开口,随即根本不等李江再说话,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然后也不用李江吩咐,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妇人们开始洗碗洗菜,男人们则是开始杀猪杀羊。
总之,都在自发的忙碌,而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庆和激动。
陈知白是状元了。
这是一件让大家都高兴的事情。
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几年村子里的改变都是因为陈知白,要是没有陈知白,他们现在还过着苦日子。
所以,他们真的都希望陈知白越来越好。
老百姓从来都是很善良的一群人。
“哎,这……”
李江看着堆了小半个院子的礼物,一时间有些发愁。
“行了,收下吧,乡亲们说的对,这些礼物都是给知白的,是给知白的贺礼。”
李老汉从屋里走出来说了一句。
说话间,他眼中还有着骄傲神色。
他的外孙在村子里,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威望。
……
……
村子里热闹起来,但陈大壮家里却很冷清,跟此刻热闹的李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大壮坐在上房正屋当中,脸色难看的同时,拳头紧握。
他当然也是知道李家要大办三天流水席的事情,毕竟村子里早已传开。
而且李江通知他邻居的时候,声音刻意放的很大,所以,陈大壮是知道的。
坦白说,在当时,陈大壮的心里是抱有期待情绪的。
因为他在期待,万一李江也来通知他去参加流水席呢?
他觉得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毕竟他再怎么说,那也是陈知白的亲爹,对吧?
血浓于水。
哪怕他之前确实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但他是亲爹。
所以,是有可能来请他去参加流水席的。
也因此,陈大壮当时是很激动和期待的,而在这些情绪之外,他还有些不满。
觉得李江如果要来邀请他了,他要给李江说一声,流水席不能放在李家办,而是要放在陈家办。
毕竟哪能在姥姥姥爷家办流水席。
这可是他陈家的大事。
坦白说,这就是陈大壮当时的想法,他甚至连这个都想好了。
但是……
他等啊等,一直等到了下午,去参加流水席吃饭的邻居回来,都没有等到李江过来邀请他。
这让陈大壮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心里也十分的憋屈和愤怒。
怎么就不来邀请他呢?
他再怎么说,那也亲爹啊。
难道就因为他当时抛弃妻子,就要一棍子把他打死吗?
陈大壮觉得不公平,很不公平。
不公平之余,他也对陈知白产生了怨恨。
怎么就考上状元了呢?
要是你也落榜该多好。
陈大壮心里想着,一边怨恨一边后悔。
毕竟,状元。
哪怕是八十岁的老人都知道,状元这个身份有多了不起。
意味着青云直上,意味着飞黄腾华,意味着位极人臣。
陈大壮这辈子都没想过,他能和状元扯上关系。
可现在真的扯上关系了,又让他无比的后悔。
毕竟他当时要是没有抛弃妻子,那现在,他可就是状元的亲爹了。
谁敢小瞧他?
后悔的情绪愈发蔓延滋生起来。
“大壮哥,该吃饭了,我把饭做好了。”
寡妇走进屋子,看到陈大壮脸色阴沉难看,眼中又带着后悔神色时,她顿时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她不是第一次看见陈大壮流露出后悔的神色。
但之前,都没有现在流露的这么多。
寡妇知道,这是正常的,谁能想到,那个当时灰溜溜的小男孩,居然如此的有出息呢?
那可是状元啊!!
戏文里文曲星转世的人物。
所以,陈大壮后悔很正常。
但寡妇心里却很慌张,因为她儿子这次科举什么都没考上,接下来还要靠着陈大壮生活。
儿子上学堂要靠陈大壮,她吃饭生活也要靠陈大壮。
可陈大壮现在却很后悔,那要是万一去找陈知白,去找李氏想要和好,那她和儿子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寡妇心中愈发慌乱。
然后,她就又想到了李氏,接着她双手紧握,眼中出现了一抹嫉妒的情绪。
她昨天在下地干活的时候,意外碰到了李氏。
当时李氏正在树荫下和村里几个妇人一起乘凉,但远远的,一眼就能看见李氏。
因为李氏一身上好锦衣,面容温和气质雍容,一看就是没有任何烦恼从而滋养出来的气质。
同时,看着也很年轻,而且身段也很玲珑,看着就跟刚三十岁一样。
当时,她在看到这样的李氏后,心中下意识涌现的情绪,就是自卑。
因为她照过镜子,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早已经老的不像样子,脸上皱纹显现,老态龙钟。
对比如今雍容华贵的李氏,简直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所以,她当时自卑了。
可自卑过后,心里就是止不住的嫉妒和怨恨。
她在想凭什么。
当时陈大壮和李氏提出和离时,她是眼睁睁看着李氏带着陈知白,灰溜溜走出去的。
虽然当时的李氏努力挺直腰背,但她却能看出来,李氏是强撑着坚强的。
所以,她那个时候在面对李氏时,心里是优越和骄傲的。
她也一直以为这种骄傲和优越会一直保持下去。
但却没想到,这才几年时间,就彻底变了。
之前她还能安慰自己,说儿子能科举当官,这样她就压李氏一头。
但现在,儿子连个童生都没有过。
李氏的儿子,那个她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少年,却一路高中,现在都成了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