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天力早晨刚走出更衣室，工长于洪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对毋天力说：“你的电话。”
毋天力奇怪的说：“我还有电话。”
快步走到工长办公室，拿起躺在办公桌上的话筒：“喂。”
“天力吗，我是你任姐啊。”
“任姐。”毋天力叫了一声，暗自奇怪任姐怎么给他打电话。
“天力，我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表妹莹莹回来了，是王莹莹回来了。有空来玩儿啊。拜拜。”
“哦，好的任姐。”毋天力挂断电话。
于洪在旁边听着，问毋天力：“谁给你打的电话，说话简直是靡靡之音。”
毋天力说：“我表姐。”
于洪说：“放屁。”
毋天力说：“马上去。”笑得跑开了。此时他的内心有些不平静了。
王莹莹的出现确实使毋天力感到有些意外，其实毋天力他觉得他自己，是可以见或可以不见王莹莹去的。现在他和二丫搞得热火朝天的，二丫简直把毋天力的家当成自己的家了。一下班，就往他家跑，和他妈李秀清关系处的十分融洽。卿卿我我，一老一小和一家人一样。
有时候张科长遇见李秀清，笑呵呵地对李秀清说：“我的二姑娘是给你生的吧。”
李秀清也笑着回怼：“可不，就是给我生的。”
毋天力看见二丫和他妈妈蹲在一起择菜，肩膀挨着肩膀，头挨着头，笑嘻嘻地说着话，他回头再看屋里的毋天慧，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此时，毋天力站在离休息室不远的地方，和自己说话。见还是不见？王莹莹，其实不见挺好的，事情已经了结了，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又想，还是见一见吧， 毕竟人家脑袋上缝的八针，是你给人家碰下的 。告不告诉二丫呢，告诉也无关紧要；不告诉了吧，二丫知道了怕二丫生气，二丫哪都好，就是不愿意我多和其他女人说话。正在犹豫的时候，赵中鸣走了过来。毋天力见他走过来很高兴。‘
说：四眼，你猜，谁打的电话。”
赵中鸣说：“我哪能猜见了。”
毋天力说：“是任姐的电话，告诉我王莹莹回来了，让有空过去玩儿去。”
赵中鸣赶紧说：“应该的，是应该过去，毕竟王莹莹的脑袋是因为你碰破的。”
毋天力说：“谁说不是呢。我这不是怕二丫知道，怕她生气嘛。”
赵中鸣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说：“怕啥，我替你向他解释去。”
毋天力想，这下有赵中鸣替他说话，向二丫解释解释应该没问题了。于洪工长老远就看见他俩说话，向他们吼道：“不去上班，搞什么破坏了。”两个人相互看了一下，迅速向炼钢炉所在的厂房走去。
第二天。毋天力认为赵中鸣，一定会向二丫替他说好话，兴高采烈地就和赵中鸣去了任姐家。路上顺带买了一串香蕉，几斤苹果和一些饼干。爬上六楼一进屋，毋天力一眼就看见王莹莹，坐在阴面半间房的一张高低床边，头微低着，两眼木然的看向他俩，任姐朝王莹莹一指，对毋天力说：“去吧，我不用介绍了吧，都老相识了。”毋天力和赵中鸣走进去。毋天力看见王莹莹眼中充满了忧愁，脸色苍白，眼角向下有些耷拉，嘴唇也没有血色，额头有了细密的皱纹。
毋天力说：“你好啊，王莹莹，三年没见，看见你好像老了。”
王莹莹咧嘴笑了一下，细声说：“坐吧。”
赵中鸣对着毋天力尖刻的说：“天力，你会不会说，我这是第一次见王莹莹，我怎么没觉见她老，我怎么看见比我妹妹还小了。”
毋天力高声地说：“你他妈哪有妹妹了。”
赵中鸣说：“任翠萍就是我妹。”
毋天力说：“你真会说，一箭双雕，两位女士都拍到了。”
任姐走过来看了一下，又到客厅去了。任姐说：“莹莹，晚上招呼你俩哥，一起过来打个小麻将啊。”
赵中鸣说：“我去帮任姐忙，你俩坐着说话吧。”说着走了出去。
王莹莹说：“坐下吧，她右手拍着床边，示意毋天力。”
毋天力稍一犹豫，扭身了坐下来。
任莹莹好似无意地说：“上次见你还是三年前。”好像王莹莹忘了毋天力刚才说过他们两个没有见面有三年了。这是不是王莹莹刻意提醒毋天力。毋天力心想。
毋天力小声说：“是啊，怪不好意思的，让你的头磕破了。”
王莹莹说：“也怪我没有抬头向前看。还让你最后赔了我五十块钱。”
毋天力忙说：“应该的，应该的。”
王莹莹说了一会儿话，好像来了点精神，话语间有了活泼的模样。
王莹莹说：“看见你当时在口袋里，也没掏出多少钱，我还问你要了大部分，不过你这个人那，还挺够义气。下那么大雨也没逃跑，愣是一直陪着我，都晚上了。”
毋天力说：“其实当时我想跑了，但是看见你流了血，坐在雨地上，挺可怜的样子，实在不忍心。”
任莹莹突然提高了调门说：“可怜。”能看出她有些不愉快。
毋天力有些惊慌，不知道刚才哪句得罪了王莹莹。赶紧补充到：“招人怜爱的人，再说，”毋天力说话有些结巴了。又赶紧说：“这几年，我们确实比以前挣得多了，工资，奖金都提高了不少。”毋天力凭感觉知道大概王莹莹喜欢听这方面的事情，赶紧把自己的家底交了出来。说：“要是那会像现在挣得多一些，说不定能多赔你一点。”
王莹莹听后神态缓和了许多，看了看毋天力，又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哎这可怎么办哟。”然后看向窗外，窗外只有灰白色的天空。
男人么，看见有点姿色的女人，总是先把自己的家底告给女人，以期望得到女方的好感。这就像原始人类一样，男子出外打猎，总是希望自己肩上扛的动物尸体比别人多，回了洞府中，往最好看的女人面前一扔，说：“看，我拿回来的肉，比那哥几个都大，都多，还净是大肥肉，你看那几个货，带回来的全是骨头了。你再往这儿瞧，用自己毛绒绒的手拍着肚皮。你看我肚子溜圆，在外面我就吃饱了，这块儿肉全是你的。”说完，把胸脯使劲儿往上拔，中间的雄性特征，就会很明显地展露在自己献媚的女人面前。当然，当然那时的女人，一定会是以身材粗大，肉体肥美，四肢青筋暴露，孔武有力为上了。这是干嘛，这是争夺繁衍自己子孙的权利。
一直在门边晃悠，忽进忽出的赵中鸣，刚才听见王莹莹小声地说话，急忙走了进来。
装作疑惑地说：“这可怎么办！”反问王莹莹。
用面容真切的表情关心道：“王莹莹，你是不是有事啊，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和毋天力，还有我说啊。”
赵中鸣又走到毋天力和王莹莹面前说：“不要客气。千万别拿我们当外人。”
毋天力赶忙附和地说：“是的，是的。”说完看着王莹莹。此刻，赵中鸣站着看他眼皮下的一男一女。
“哎”王莹莹发出了一声叹息。
赵中鸣抢先说：“王莹莹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们俩修理他去。”说完，他把眼镜往上推了推。
毋天力欲言又止。
王莹莹回过头来， 眼睛平视看着毋天力，眼眸中有了一丝泪水，仿佛刚刚浸润了眼珠。眼角周围有了一些皱纹堆积。眉头间皱着一条悬针纹，从眉上下穿眉下。
毋天力看见王莹莹这样，心里有些不舒服。朝王莹莹点了点头。
王莹莹声音有些哭腔的说：“天力哥。”说着，声音哽咽。
赵中鸣有点着急了。对王莹莹说：“你快说呀。王莹莹。”说完 伸手拍了拍王莹莹的肩膀。
毋天力顺着赵中鸣拍王莹莹肩膀的手臂，抬头看了一眼赵中鸣。赵中鸣看见毋天力看他。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毋天力心想：赵中鸣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毋天力有些疑惑地说：“王莹莹，说一说，我尽量能帮你的尽量帮。”
王莹莹在赵中鸣和毋天力之间又扫了一下，最后目光盯住毋天力后，又垂下了头。轻悠悠地又吐了一口气说：“哥，自从，那次头磕破以后，经常感觉头有些晕，老想睡觉，后来，家里父母，也想我了，我就回去看看父母，顺带自己也休息一下。这三年来，在老家陪着俺爹俺娘，种地，种菜，给他们老两口做做饭，伺候他俩，感觉爹娘和我自己身体都好了。”王莹莹又说。
赵中鸣心想：“管爸爸妈妈叫爹娘，说话都带出来了，应该不是本地的，目光中有了丝许轻视。”
毋天力细想了一下：“在大平市，称呼爸爸、妈妈是爹、娘的一般都是离大平市，大概一百五十公里外，吉丹山西面金州镇的人，看来她是那里的人。”又想：“她说头晕是不是上回脑袋磕破的后遗症，脑震荡之类的，陪她父母种地，看来是一个朴实的人。”
王莹莹说：“谁想到，年初，我爸得了病，整整到现在六个月了，一点也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赵中鸣说“唉。”了一声，心想，俺爹换我爸爸倒是挺快的。
毋天力说：“唉。”面露怜悯之色，心想一个女孩儿也真不容易。
王莹莹抽了几下鼻子，一股窗外的新鲜空气吸进鼻中，直冲脑顶，呛得她有点发懵，眼泪顺势流了下来，哀哀地说：“天力哥，三个弟弟，妹妹，都还上学，需要用钱，俺爹看病，把家里的积蓄都花光了。”
毋天力想，上回病历上他填的出生日期期，好像是三月份的，我是十一月生的，应该我比她小。又想，看来她确实有难处了，还不让人说可怜。
赵中鸣由于是站着，从上向下看，他总觉得王莹莹说的话有一些夸大。
赵中鸣：“唉。”
毋天力：“唉。”
王莹莹说：“这次，我到城里，是来找我姐。”说完，她转了一下还流着泪珠的脸，朝客厅抬了一下下巴。
“我姐也不容易，还要付房租，还要付水，电费。还有，有时候我们几个小姐 表妹来这里住几天，表姐还要花钱。”
赵中鸣：“唉。”
毋天力：“唉。”
王莹莹又说：“你们俩进来前，大表姐，刚借给我爱百块钱。”王莹莹一掏兜说：“这也顶不了几天呀。”
赵中鸣一看，心想，这是想，向毋天力借钱呀。
毋天力一看，王莹莹嫩白的小手中，拿着一卷钱。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裤兜。
赵中鸣对着毋天力说：“别着急，王莹莹，大家一起想想办法。”话音幽远而绵长。
毋天力考虑了一下，兜里现在有一百来块钱，给王莹莹一百，也算是自己对她的一点帮助。于是他站起身，伸手从裤兜中掏出钱来，抽出十张十元面额的钱，递给王莹莹同时说：“王莹莹，不用太着急，这么多人了，大家都帮助一下，困难很快就会过去。”说着，他看了一眼赵中鸣。赵中鸣会意，马上上下左右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兜，掏出九块二毛钱。
赵中鸣说：“走的着急，一听说你来了，我和毋天力就过来了，路上买了一点东西，身上平时不多装钱，我妈都没收了。”赵中鸣心想：毋天力你看我干什么。说着，把九块二递向王莹莹。
王莹莹看着递过来的两只手，忙站起来说：“我怎么好意思拿你俩的钱。”侧过身，不再面对他俩，头好像放在肩膀上说话，
毋天力说：“你拿上吧，也是我们对你父母的一点心意。”说着往王莹莹的手里塞。
赵中鸣站在毋天力旁边，又往毋天力身后退了一下说：“就是，就是，就算我们借给你的。”
王莹莹稍微侧了一下身，没有接。毋天力有一点急了说：“拿着，拿着。”一手自然攀住王莹莹的左肩，稍微一用力，王莹莹顺势转了过来。毋天力又用手抓住王莹莹，那只还拿着任姐借给她的钱的手，把自己另一只手拿着的钱，塞进王莹莹半张开的手中。毋天力感觉王莹莹的肩膀柔弱无力，拿钱的手，他触摸了一下，很绵滑，此时是夏天，王莹莹的手却很凉很凉，有一种寒湿汽粘在了毋天力手上，毋天力感觉很别不舒服。毋天力侧过身来。赵中鸣把手中的钱也递给王莹莹。王莹莹接过钱，有些哽咽地说：“太感谢，两位哥哥了。”说完把钱叠在了一起，就势装进一个小巧的皮包中。赵中鸣奇怪王莹莹的包在哪放的了，怎么一下就出现了。他看王莹莹左臂下垂，小皮包自然的放在了床边和枕头之间。
毋天力心想：赵中鸣你也太小气点儿。而此时的赵中鸣有暗自庆幸：幸亏我妈在我裤衩上缝了个兜儿，十块的大钱，都在那装的了，就这九块二也没了。他有一些心疼。
王莹莹擦了一下眼泪说：“俩哥哥，这就算我借你们的，等我有钱了还你们。”
赵中鸣想：没影的事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老子也不要了，就当他没在想下去。
毋天力说：“没关系，先给你爸看病要紧。”
王莹莹有了点儿笑意的说：“俺代替俺爹俺娘谢谢你们俩”。
大门敲了几下，在外面客厅抽烟的任姐，站起身开了门。王伟进门了。
王伟对任姐说：“任姐，你让我买的烧鸡，烤鸭，还有这些菜买回来了。这条大平烟，任姐，我专门给你买的，你慢慢抽。”王伟说完，把菜放在桌子上，顺便在任姐的腰上搂了一下。
任姐略一皱眉说道：“杰龙在里屋了。”王伟仿佛烫了一下手，胳膊缩了回来。任姐：“嘎、嘎、嘎。”地大笑了起来。
王伟向里屋走了两步，一看：“说，你俩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