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起床了的满满打着哈欠走到院子里，眼角还挂着泪珠呢，便自觉地站到了姜一身边，跟姜一一起打拳。
一大一小一样的动作，一样的频率，看上去格外和谐。
这里是他们临时租的一个小院子。
姜无难就坐在一旁看着，待一轮拳打完，他朝满满招招手。
“怎么啦，无难哥哥？”满满乖乖靠过来。
姜一和姜三二人识相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满满，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他看着满满的眼睛问道，心中忐忑。
满满捏了捏手指，语气犹豫地说：“无难哥哥，其实……之前我听见那两个抓走我的人说，是有个‘管事’让他们这么做的；他们还说，你想给我什么？害得他们好多人都被迫去了西北。”
她顿了顿，仰着小脸，表情是为难，“无难哥哥，你要给我什么呀？他们好像都不想去西北，你不要给我东西了好不好，你已经给我好多好多啦。”
姜无难一怔，摸了摸她的脑袋。
“对不起满满，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他没有说怎么处理的，转而摊开掌心，露出一个方形的牌子，那牌子的质地像铜，上面刻了一些满满不认识的花纹。
他把这个放进满满的手里，“这就是我要给你的东西。”
满满正想拒绝，他立马又道：“你必须收下，要好好保管，以后我会告诉你这是做什么用的，好吗？”
他的神情看上去非常的殷切，满满向来受不住亲近的人这般看她，于是咬着唇点点头。
“我会收好的！”
姜无难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牌子放在了自己不离身的小布包里，露出了一个笑容。
可紧接着就听见满满又道：“无难哥哥，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你说。”
这次满满的小表情看上去非常的纠结，等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是不是和‘金袖军’有关？”
姜无难身形一颤，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对上了她澄澈的眼睛，忽然什么假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满满，你、你是怎么知道‘金袖军’的？”
“我在乾冲关的时候，有两个人想害死我，他们是金袖军的人。”她小声道，低下了小脑袋，“还有三年前……有人在麟州刺杀过母妃、我，还有阿肆哥哥，我记得他们，他们的袖子上也有白色的一截。”
她说着说着，小声音委屈巴巴的，听上去像是快哭了一般。
姜无难被这小奶音揪得心都碎了，急忙将她搂进怀中，抚了抚她的后背。
“满满，你要相信我，他们并不是我指使的，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永远不会。”
“嗯！”满满重重点头。
她才不是因为怀疑是无难哥哥要杀自己而委屈的呢，而是因为……她也说不出来。
其实就好像是在外受了苦难，回来有长辈询问和关心后，她难以抑制的想哭。
姜无难擦了擦她的眼角，“你放心，以后，金袖军会慢慢消失的。”
他说得非常的诚恳，满满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寂静落雪的深夜，看不明白，却有股平和的力量。
不需要再追问其他的了，只要姜无难说一句“不是我”，满满就高兴了。
姜无难松了口气，毕竟当时的他还未重生，而且当时刺杀裴肆的人中，还有个姜一，真不知道若满满识破了，他该怎么圆。
可是……
满满小嘴忽然又是一撇，“无难哥哥，你和师父真的不去上京吗？为什么呀？”
“你都陪了我三年了，若是我再回去，让在上京等你的亲人伙伴们，误以为我要抢走你怎么办？”
“才不会呢！”满满蹙了蹙小鼻子，“他们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那可不一定。”他笑了笑。
他又不是对谁都笑脸相迎的。
满满嘟了嘟嘴。
只是不去上京的原因其实是，他同先三皇子还是有几分相似的，若是长时间在上京活动，说不定一个疏忽，就会让有心之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他倒是不要紧，就怕连累了满满。
等一切都慢慢稳定下来，等剩余的金袖军真的彻底由黑转白。
这世上就真的再无萧洵，只有姜无难了。
不知道为何，一想到这个，他上下两辈子都从未有过如此神清气爽。
是了，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不用违心地背负使命，不用时刻担心身份暴露会连累傅父、连累姜家了！
满满发现无难哥哥说着说着就走神了，然后嘴角慢慢勾了起来，那弧度越扬越大，唇上那抹樱红的痣也仿佛活了起来。
太好看了，无难哥哥。
她不由得看傻了。
“擦擦口水。”
“哦……哦！”满满又羞又窘，手忙脚乱地要擦，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有，知道自己被戏弄了。
她气急败坏地跺脚：“无难哥哥！”
“哈哈哈哈……”
门外的姜一和姜三被这笑声吓了一跳，少主笑成这样，真是极少见的。
剩下的时间，姜无难带着满满四处逛，满满好奇的东西、喜欢的东西、想吃的东西，他通通跟在后面付钱。
姜三再跟在后面负责抗。
直到整个城都被满满逛了个遍。
“这是给姜一叔叔的，这是给姜三叔叔的，这是给亓先生的，这是给亓悦的……”
满满快被礼品盒子给淹没了，麟州的每个人她都记在心里，细心地准备了好多份礼物，打算让姜无难他们带回去。
姜无难就坐在一旁喝着茶，看她忙活，唇边一直带着笑意。
可一想到这是因为满满要离开了，所以才会这般，他端着茶杯的手渐渐放下。
这三年犹如上天恩赐，他再为不舍也不能斩断满满与其他人的羁绊。
更何况……他迟早要死的。
他无声苦笑，对自己的下场再为清楚不过，若是元川有办法的话，上一世的他，便不会卒于二十八了……
眨眼间，便到了回京的时间。
姜三被派去送满满，到时候也会有人来接。
江疏禾前一晚依依不舍地和满满一起睡觉，说了许多话。
元川将几本书丢给满满，“这是我这么多年的行医心得，多看，不要偷懒，我会抽查的。”
估计满满这悟性，融会贯通后，也就差个年龄和经验了。
“嗯嗯！”满满噙着泪看了一眼所有人，最后定睛在姜无难身上，“无难哥哥，我走啦，你千万要注意身体哦～”
“好。”他笑得温柔。
马车将行之际，一个人影蹿了出来，着急忙慌地追。
“小郡主！小郡主！带上奴婢，奴婢决定了，奴婢要跟着你！”
满满眨了眨眼，哦，她把素妙忘记了。
可怜素妙纠结了这么久的“跟着谁”，其实都把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