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一片哗然。
他们清朝的人，跑去跟随明朝的皇帝了！
乾隆朝尤其震动——此人正是出生于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抓？！
【朱厚照“哦”了一声，但还是不大明白这几人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看向汪直：“你可有官身？”
汪直惭愧道：“并无。”
朱厚照不解道：“那你们是有何特长？”
石阳直接道：“我出生晚，汪先生不认得我，我却知道汪先生的名字，若我没有猜错……汪先生与我都是海商吧！”
汪直沉默半晌，这才苦笑承认：“是。”
朱厚照下意识道：“海商？嘉靖朝开海禁了？”
石阳道：“并无。”
朱厚照一愣：“那你们……”
石阳理直气壮道：“我等乃私通贸易。有不明事理之人，私下称呼我等为海盗！”】
此言一出，历代明帝又惊又怒：怎么的？私通贸易你还有理了？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在神女、在明朝天子面前说自己是海盗，简直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哦，她是清朝的。
清朝又如何？！
清朝一海盗，也敢对前朝天子如此无礼吗？！
哪怕是清朝的天子来了，都要对前朝天子客客气气的！！
【李承乾和刘据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说法很新鲜。
“私通贸易？”
“海盗？”
赵忆道：“1492年，明朝弘治五年，也就是朱寿父亲朱祐樘在位期间，意大利人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美洲大陆。而1498年，明朝弘治十一年，葡萄牙人达伽马才发现了通往印度的新航路。在此之前西方想要抵达东方，只能走西域那条丝绸之路。”】
也就是说，明朝之前，海上根本没有这么多问题。
李承乾所在的唐、刘据所在的汉，都只需要头疼西北方向的陆上邻居们——匈奴、羌氐、突厥、吐蕃……
而明朝要面对的势力就多了——除了陆上的老邻居蒙古人，海上还有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意大利、法国、英国、日本……
葡萄牙和西班牙都开始殖民全球了，明朝还在阿巴阿巴。
朱祐樘下意识“啊”了一声。
他？天幕是提到了他吗？
【朱厚照倒是很平静：“‘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们既然知道海上贸易朝廷不许，又为何应我诏令？”
汪直的脸涨红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牙道：“我心有不甘！”
“有何不甘？”
“我对朝廷忠心耿耿，可是朝廷却以为我引来倭寇，偷袭围歼我的队伍！后来，我相信朝廷是真心实意要招降我，结果我回到国内却被下狱处死！我为国家捍卫边海，可朝廷却没收我的全部家产！这是何道理！？生前我不能上达天听，因此死后能得见陛下，我拼死也要当面陈情……陛下真的认为我有罪吗？！”】
汪直一事，事涉多位高官，此刻见他竟然在天上伸冤，心中都不由得又惊又怒——
咱们嘉靖朝的事，你去先帝面前伸冤是什么意思？！
天子到时候追查下来，会怎么想他们？
天下人又会怎么想？！
是不是当今天子没有先帝贤明、没有先帝英武、没有先帝能辨忠奸？！
尤其是这位天子，他还不是先帝的后代。
若是父子，子不如父也没什么关系，这位却是兄终弟及，比较起来，可就要尴尬的很了。
他一尴尬，底下的人还能有活路！？
【朱厚照不置可否，“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先等等。”
他又看向利玛窦：“你呢？你可也有不甘之处？”】
万历年间的利玛窦震惊的看着天幕上的自己，不由得跪倒在地，紧握着十字架，紧紧地盯着天幕祷告。
“上帝啊……！这是您的启示还是考验？是您的恩典还是惩罚？”
此时，日本大名丰臣秀吉想要通过征服朝鲜来入侵大明，在他的军队中，小西行长作为基督徒，率领的一支由一万多基督徒组成的军队格外出名。
因而大明朝廷对一切外来人士都抱以怀疑和敌视的态度——虽然利玛窦长相和日本人差异极大，但大明很难分清这些都带着十字架的神父在信仰上有什么差别。
什么天主教、新教、耶稣会、奥古修丁会……
统统都是被诏令严厉谴责的可疑分子。
利玛窦为了防止被当庭逮捕，不得不在盛夏七月待在扬子江上，等待战争局势往好的方向转变。
他不久前刚刚获准可以进入南京，结果却不敢下船。
没有人敢接待他、没有人愿意给他住处，他租不到房子、很难买到生活用品，甚至不能露出自己的长相，以免引起旁人的警惕。
【“陛下，”利玛窦长叹一声：“我的确有许多未完的事业，但如今只想回家看看。您不知从中国到我的家乡，路途有多么遥远，一封信或许要寄出十多年，才能抵达收信人的手里。万历二十一年时，我得到消息说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我悲痛不已。可三十三年时，我又得到消息，我的父亲仍然健在。我给我的家人写信确认消息，然而直到我死前，我也没能等到他们的回信。”
朱厚照看向一旁的赵忆，赵忆轻声道：“万历三十三年，他父亲的确还活着，但他的信寄到马切拉塔时，他父亲已经过世。确认他父亲过世的消息传到北京时，他也已经去世了。”
朱厚照沉默片刻：“既然你的家乡距离大明如此遥远，你又如此记挂他们，为什么还要离开，又不曾回去？”
利玛窦道：“陛下，您想象不到从意大利来到中国要经历怎样的艰险，那样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旅途，我无法再经历第二次了。我向您发誓，您一定有用得上我地方。”
他恳切的弯下了腰，朱厚照依然没有做出回应。他最后看向石阳。
“那么你呢？你又有何执念？”
“陛下，我也不甘！”
“你也被没收家产，招降被骗？”
石阳摇了摇头：“我没有，可是！”
她抿紧嘴唇，缓和情绪，过了片刻才道：“可是……我不甘心几十年前，我的船队可以杀的那些红毛番屁滚尿流，而几十年后！清廷就败的一塌糊涂！我不甘心看着以前的手下败将，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说的是第一次鸦片战争。
在历史书上，那是大清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开始。
大清在与英国的战争中失败，签订了不平等的《南京条约》。
但华月可以心情沉重，朱厚照却不能表现的像个现代人。
他反应平平。
对于封建社会的天子来说，你对明朝皇帝说清朝输得一塌糊涂，他只会觉得跟自己毫无关系。
就比如汉朝知道唐朝被吐蕃占据了西域，也很难发自内心的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除非是在天幕的电影里，看见了一个个具体的人。
看见草儿、老兵、什长、十岁半他们，在不屈的战斗、在艰难的挣扎，才会出于同为人的感情而愤怒、而痛苦。
若只有一个宽泛的概念，就相当于跟宋朝说元朝被人打崩了，或者跟元朝说明朝被人打崩了，这些前朝天子不笑出声来就很不错了。
甚至听这话的人如果不是朱厚照，而是崇祯皇帝，听说鞑子被红夷打的凄惨，他也绝对不会同仇敌忾，只会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他只问道：“明朝覆灭是几时？”
石阳愣了愣。
见一时沉默，朱厚照换了个问法：“明朝自我死后，国祚几何？”
赵忆回答道：“若不算南明，那便是一百……多年。事关国家，我推算的不是很清楚。”】
主要是华月怕说的太清楚引起大范围的恐慌。
不过，虽然只有个含糊大概的范围，朱厚照去世之后的明朝依然开始疯狂计算自己现在是在哪一年。
朱厚照出生以后的明朝，也在暗暗按照天幕所说的，他只活了三十一岁来推算大明剩下的寿数。
【朱厚照的神色却一下子轻松多了：“居然还撑了一百多年？比我想的要好嘛！行了行了，别说那么沉重的事情，搞得我心情都糟糕起来了。在这哭丧着脸能改变什么？既然你们都熟知海事，那便正好随我一起出海！”
“等等，”李承乾道：“阿忆，你是不是还没告诉我‘存护’第九阶的能力？我当时服下丹药，询问刘据第一次下凡的地点，聊着聊着就岔开话题了。”
“好像是的。”赵忆道：“‘存护’第九阶，名为‘歌颂者’。你可以用歌声鼓舞人心，振奋士气。”
刘据一直心情不大好，此刻才开口道：“你可真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毁灭到存护，纵横家到歌颂者。”
李承乾愣道：“我的能力是……唱歌？？我擅长音律吗？”
唯一在唐之后的明天子朱厚照想了想：“没听说过。不过也可能是我前史学得不好。”】
各位有幸担任过他老师的官员们：……您真是说得轻巧啊！您是一点儿也没有反省自己的学习态度哪！
【赵忆笑道：“既然是非凡能力，当然有些神异之处。你不用费心自己谱曲做歌，用你的灵应去感知，自然而然会有旋律和歌词浮现在你的脑海里。要不你现在试试？”
朱厚照兴致勃勃，自告奋勇：“我！我！我想知道你能在我身上感知到什么曲子！”
李承乾犹豫了一下，朝着朱厚照伸出了手，然后，他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他收回手，不可思议般的回忆着自己刚才听到的旋律，又皱紧了眉头再次试着放在朱厚照面前感知，好像在确认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朱厚照有问题。
刘据奇道：“你听见什么了？”
李承乾嘴角微微抽搐着，吐出一段旋律来：“……好戏开场，聚焦的目光，看看你究竟几斤几两！万众瞩目的中心，跟你现在的位置还有几米距离。我才是天下第一，不服继续——
记住别与我为敌，是最强江湖秘籍。
我早已习惯第一你没必要不饶不依。
你拔剑的一瞬间早就注定错失良机，这不是桀骜不羁，这是天下无敌！”
刘据：“？”
朱厚照惊奇道：“这是什么？旋律还真新奇！”
李承乾的表情一言难尽：“……这就是我从你身上感知到的，关于你的歌。”
他又回味了一下歌词，皱眉道：“好狂！”
朱厚照笑道：“又不是我唱的。不过，正适合我总督军务威武将军！我要给自己再封两个字——无敌威武大将军！不错！”
李承乾：“我原以为我已经够狂了。”
刘据点头同意：“我也以为你已经够狂了。”
李承乾幽幽道：“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刘据这时才对朱厚照开口道：“这次下凡的机会，我让给你。”
朱厚照道：“说什么让不让的——我去的时代肯定在你们之后，大概率是在明朝，正好合你们的目标，不要说得好像你很吃亏。”
赵忆确认道：“那么这次下凡的机会，由刘据自愿转让给朱寿，是吗？”
刘据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朱厚照也接受的毫无压力。
“那么这次下凡的目标，请大家一起努力，搜集‘开拓’、‘存护’、‘巡猎’、‘智识’四道的晋升材料。这是每个人都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们其余还有什么想法，我就不管了，明白吗？”
三人都点了点头。
“好，朱寿，你的晋升材料是食灵者的胃袋，深海枪鱼的血液20毫升，鹅耳枥制作的精油5毫升，线球草粉末10克，盛开的红栗花一朵，纯水80毫升。”
朱厚照：“记住了。”
“高明，你的晋升材料是光辉石一块或者炽白之魂的粉末或者镜猬的血液或者熔浆巨怪之心，以及金边太阳花一朵，附子汁液三滴。”
李承乾皱了皱眉头：“听起来还真是没听说过。”
“刘据，你的晋升材料是闪纹黑蛇的角，湖中之灵的粉尘，以及浅蓝色的六棱柱晶体。”
刘据微微颔首。】
好消息！
神女透露配方啦！
坏消息！
……好多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凡人真的能找齐这些天材地宝吗？
【“另外，有一件事情要说清楚，随着明朝时期大航海的发现，东西方交流变多，我们可能会接触到西方的超凡者。”
李承乾道：“超凡者？”
赵忆道：“东方称之为修行者，西方称之为超凡者。”
“也就是说，”朱厚照道：“那些红毛夷里也可能有人会法术？”
“是的。除了这一点外，还有一点你们要记住——非凡特性会彼此吸引。也就是说，超凡者之间会无意识的彼此靠近，我们也可能会吸引一些不同凡响的东西……这可能会让我们遇到很多麻烦，请一定小心分辨敌友。”
李承乾道：“明朝以后的世界似乎变得危险复杂了许多？之前我下凡时，可还没有这么多规矩。”
“是啊……毕竟之前，我们的范围只限于这片大陆，而现在很可能要面对整个世界。”赵忆看向朱厚照：“来吧，穿过宫门，前往你将降临之处。”
朱厚照看向李承乾、刘据，又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汪直、利玛窦、石阳，最后看向赵忆，笑道：“可别让我在那边等太久。”
他径直走入宫门，宫门顿时发出一阵火焰般的红光。
“是火德世界。”赵忆道：“明朝便是火德。”
“看来确定是明朝了。”刘据显然松了口气，“若是正好在万历年间，就再好不过了。”
那样的话，不必朱厚照召唤，他自己去找还活着的那几人一样可以。
他第二个走了进去。
李承乾有些心不在焉的第三个跟了上去。
等到汪直等人也进入宫门，赵忆才最后跟上去。
天幕又变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