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序儿,该吃午饭了”母亲松开紧抱的手说道
阁序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好!”
饭桌上,阁序一边尝着父母亲熟悉的手艺一边落泪,身边熟悉的环境宛如优美的琴音,安抚着阁序孤独的心。
“这孩子,怎么又哭了”母亲看着落泪的阁序,心痛道
阁序拿出平日里随身携带的纸和笔,在上面写道“妈妈,我没事,是爸爸妈妈做的饭菜太好吃了”
听到阁序的话,母亲宠溺地揉了揉阁序的头道“好好好,你这孩子,平日里不都能吃的到嘛,多吃些,别饿着了”一旁的父亲也是一脸宠溺地看着阁序
温馨的午饭过后,阁序的父母穿上深蓝色的工作服,衣袖上还打着紫色的补丁,阁序看着父母的衣袖,内心很不是滋味,但这就是现在该死的新纪元社会,新纪元所谓三小时工作制,只不过是资本家们的娱乐,在这里,朝六晚十二的工作制在不断压榨着像他们一样的底层民众。
“阁序,爸爸妈妈去工作了,你乖乖待在家,不可以乱跑”母亲出门前对阁序叮嘱道。
阁序乖巧地点了点头,父母满意地笑了笑便转身,随之是一道关门声。
阁序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在这个年龄,阁序本应坐在学校接受基本的教育,但因为身体缺陷,因为社会身份,没有学校愿意接受他,虚弱瘦弱的他,连压榨工人的工厂也不愿意接受他。
亲情是伟大的,阁序的父母下定决心要将阁序一直留在身边,养他一辈子,哪怕自己以后老去,也要耗尽自己的所有,去呵护、去保护阁序。
阁序也很懂事,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母亲也常夸序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这是一个充满压迫的时代,不公平随处可见。底层的他们也曾想过反抗,但薄弱涣散的他们在庞大的资本面前,是如此地渺小,反抗最终失败,资本加大了对他们的压榨,他们日渐地麻木,麻木到唯命是从。
空荡荡的家里只剩阁序一人,他呆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一串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漂浮,阁序努力的想去捡起这段记忆,但还是难以在空白中留下痕迹。
他缓缓抬起头,环视着周围,他缓慢地扫过每一样东西,想要寻找能够勾起记忆的线索。
一家人的合照木制手工小飞机父亲的夹克时钟日历?
日历!阁序紧紧地盯着日历,上面的日期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日期下是今年的年份:新纪年100年。
新纪年100年十二月三十一号,“滴答,滴答”日历旁的时针在跳动,阁序看向游走的秒针,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逐渐清晰,他痛苦地抱着头,豆粒般大的冷汗从额头两旁滑下。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了全部,想起了他前世所经历过的人和事,想起了那世界灾难后的五年,想起了懦弱自卑的他,想起了那终结自己生命的巨斧
剧烈的头疼消失,他猛地睁大眼睛,粗重呼吸和心跳重叠,他走到镜子前,看着无比瘦弱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脸,眼中充满着难以置信,我我这是重生了吗?
突然,阁序身前的木桌微微晃动了一下,这一晃让阁序猛地回过神来,他慌张地看向时钟,时针停在12:54分,下一刻,阁序夺门而出,焦急地冲下楼。
楼下,他弓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脚边的下水道口,数不清的老鼠往外逃窜
阁序回头看了看熟悉的小家,这是一间被生锈铁柱支撑起的破旧铁皮房,有着两层摇摇晃晃的交叉楼梯,附件都是类似的铁皮房。短短的两层楼梯,都令他的身体难受无比,他最后深深地看了看小屋,眼中尽是不舍,再过几分钟,家便不在了
父母工作的工厂离家大概有一公里左右,阁序望向工厂的方向,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决然,奋力地朝工厂奔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阁序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愈发困难,脚步沉重,胸口就像是被火烧一样,疼痛难忍,他紧咬着牙,左手紧紧抓着胸口。
恍惚间,阁序失去了平衡,右脚不知踩到了什么,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趴在地上,连咳了好几声,喉咙干得发痛,身上各处的疼痛,痛得他不禁蜷缩着身体。
突然,大地开始震动,阁序周围的建筑、房屋都在剧烈的摇晃当中,头顶的悬浮车道摇摇欲坠,它们发出沉闷的嘎吱声,犹如生命中的骨骸在颤抖
“快跑,快去空旷的地方!”有人大喊道
人们惊恐着,恐惧着,他们不知所措地四处奔跑,想要找到活下去的出路,但错中复杂的房屋,哪里是出路,恐慌的人群中,有人尖叫、有人哭泣、有人呼救
阁序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工厂走去
一旁倒塌的铁皮屋“救救我的孩子!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他被压住了!”
混乱的人群中,拿着纸风车的小女孩大声哭着“呜呜呜妈妈!你在哪?”
因踩踏而倒下的老人,无声地躺在一旁,身边是一直哭泣的孩童,他不断推着爷爷,喊着爷爷,但爷爷再也没有反应了
一步又一步,阁序艰难地向前,身后一栋接着一栋的房屋塌陷,轰隆一声,不远处的悬浮车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巨大的气浪将阁序掀倒,摔倒的他陷入了昏迷,震起的灰尘弥漫在绝望中,一切都显得黯淡无光。
世界似乎安静了,没有声音,没有颜色
阁序缓缓地睁开双眼,地震似乎停止了,他忍着全身的剧痛,艰难将自己撑起,四处张望,在寻找着什么,但到处是倒塌的楼房和不知生死的人,一眼望去,是一片平地、一片瓦砾。
他望着四周,但望不到尽头,四周是无边际的废墟,没有一丝生机,阁序拖着虚弱的身体,在废墟中徘徊着、寻找着。
突然,他看到不远处的废墟上,竖着一块“希望工厂”的铁牌。
那是父母亲工作的地方,阁序拖着虚弱的身体朝着那一片废墟走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寻找着,突然一抹深蓝色出现在阁序的视野当中,那是一角带着紫色补丁深蓝色的衣袖,是父亲的工作服!
阁序疲惫的眼中透过一丝光亮,他奋力着朝那边走去。
但废墟是最大的障碍,瘦弱的阁序颤抖着向前,磕磕绊绊,走几步便会摔倒一次,但他每一次还是艰难地爬起,前进,摔倒,再前进,再摔倒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一袖紫色,带着心中的希望。
终于,阁序捉住了那一角紫色,但衣袖下是被钢铁压倒的最后一根稻草。
钢铁堆下,父亲宽厚的肩膀紧紧地护着母亲。
阁序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着父母,但这一次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奋力地想将压在父母身上的钢铁搬起,但钢铁依旧纹丝不动。
“序儿是序儿吗?”突然,一声微弱的声音从钢铁堆下传来
“母亲,是…我,是…我!妈妈你还好吗?我现在就救你出来”阁序一边奋力地喊着,一边奋力地搬着。
“我我很好,序儿你有没有受伤”母亲回应着
“我…没事,母亲,我现在马上救你出来”阁序吃力地喊着
母亲身前是被钢筋穿透身体的父亲,母亲看了看她被钢筋穿透的手臂,又看了看压住丈夫和自己的钢铁堆,还有那身旁岌岌可危的支撑钢筋,她明白,她活不了。
她轻吻了一下身前的丈夫,透过钢铁之间的缝隙看着还活着的儿子,眼中满是不甘和不舍,她咽了咽口水,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清晰的话语“序儿谢谢你让我们成为父母爸爸妈妈永远爱你妈妈还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但妈妈出不去了序儿你答应妈妈一定要活下去”
阁序将喉咙滚烫的血液咽了回去,断断续续哭喊道“妈妈,一定还有办法的,我一定能救你出来的”
“序儿怎么不听妈妈的话了呢”母亲的声音微弱了许多
阁序心中也明白,泪水与鼻涕止不住地往外流,他哭着回应道“我我答应妈妈,我一定会活下去!”
听到阁序的回应,母亲宠溺地笑道“序儿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说罢,母亲用力地将身旁最后支撑物拉了一下。
没有支撑的钢铁堆彻底倒塌,变成了废墟。
阁序没有放弃,他耗尽着自己,不断地尝试呼喊着父母,尝试搬动那冰冷的钢铁。
渐渐地,天空下起了薄雨,雨滴在钢铁上滑落,滑在了紧紧抓住钢铁的双手上。
最终,阁序无力的跪下,身体早已到了极限,身体微微颤抖,无助绝望的泪水从眼眶涌出,混着雨滴,滴落在泥土里。
他不断捶打着地面,悲痛地呐喊着。
嘶哑的声音,不断呼喊着至亲。
但回应他的。
只有心跳。
只有又一次的生与再一次的死
雨停了,阁序蜷缩在废墟中的矮墙之下,不远处便是父母所在的钢铁堆。
阁序看向那边,他明白,目前的他无法将父亲母亲的遗体带出来,同样的,他也明白现在没有人能够帮助他,所以他只能等,等到那个时候,他才有能力带父母走完最后一段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振作了自己,想起母亲的话,他紧紧握住了拳头,他要活着,他要活下去。
远边的天渐渐泛起了红光,阁序明白,它就要来了,他闭起了双眼,陷入了前世的回忆。
“人类纪元3600年,世界各地都爆发了不同程度的自然灾害,地震,海啸,火山爆发,以及瘟疫,鼠疫等灾害…人类迎来了毁灭般的灾难,人类科技遭到空前的破坏与倒退,在灾难过后,人类不知何种原因全体染上了A型病毒,世界陷入了人口锐减,短短三天,人类新纪元第100年的50亿人口仅剩10亿,这一天人们称之为“灾变”,而灾变所幸存的人们却仍然在自相残杀,失去秩序的世界充斥着暴力。”
“人类新纪元第102年,世界经历了两年的混沌,终于涌现了新的秩序们,一是由旧时代资本家残党们组成的联盟依旧在宣扬着民主与自由,二是由被压迫许久的底层人们起义军所组成的起义军政府,三是由不同社会阶级与人群所组成的自由主义组织“布谷”,四是由一群新宗教信仰的人所组成宗教政府“信天”教。”
“人类新纪元第103年,人类发现世界已不再是世界,而是成为另一个世界的板块,并发现许多新物种,还有与人类相似的怪物,他们丑陋,矮小,有着绿色的皮肤,身上带着骨制的首饰,但两个世界的边界似乎有某种结界阻挡着两个世界的交融。”
”人类新纪元第104年,世界边界的结界消散,两个世界开始正式融合,同一年,人类与新世界的物种爆发冲突,新世界物种拥有神秘的力量,人类引以为傲的子弹与炮弹惨遭失败,人类再一次陷入危机。”
“人类新纪元第105年,人类陷入空前危机,“灾变”幸存人类人口锐减至5亿,人类曾经拥有的土地却沦为新世界物种的乐园,同一年,人类科学家“莫勒”发现蕴含在人类身体中与新世界物种相似的神秘力量,并将其挖掘,并将这股力量命名为“莫勒”,人类终于有了能在新世界立足的力量。”
天空的红色愈演愈烈,如同血液一般深红,渐渐地,整个天空都变为了血色。
同时,一股滚烫的气息从阁序的体内传去,阁序明白,A型病毒来了,他静静地坐着,感受着这来自新世界的力量。
三天后,天空中的红色渐渐褪去,剩下的只有湛蓝的天空。
阁序缓缓睁开双眼,前世的记忆也随着渐渐恢复,他想起了上一世的所有,无数次的战斗记忆穿过他的大脑,他抬起头,坚毅的眼中透露着些许沧桑。
他将腹中滚烫的气息缓缓呼出,身体的伤痛也烟消云散,准确的来说,他的身体变强壮了,就连第一次A型病毒所导致的后遗症,此刻也消失了,他能够正常的说话了。
阁序缓缓站起,适应着变化巨大的身体,本是瘦弱无比的阁序如今却有了肌肉,他明白,这股被他提前挖掘的力量叫做“莫勒”,而只有现在的他,才能带至亲走完最后一程。
他目光坚定地走向钢铁堆,将冰冷的钢铁搬走,将父母好好安葬。
虽然有“莫勒”的加持,但沉重的钢铁依旧是一道难关,阁序不断调整着呼吸,身体的力量也忽高忽低,经过了许久,阁序才勉强将父母的遗体带了出来。
阁序将父母安葬在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那里有花,有草,还有一片接着一片的树林。
阁序站在父母的坟前,看向远方,想起母亲的遗言,眼中的坚定愈发浓烈,“活着,一定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