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斤的胖师兄离开没多久,两人就遇到了几位在内茅山充作道童的师弟。那几位道童年龄不一,都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有的在打扫山门庭院,有的端着笸箩在晾晒药材,见到两人连忙拱手施礼。
一位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对二人施礼后说道:“恭迎师兄回山,师父就在九霄万福宫等候两位师兄。”
赵宁第一次进入内茅山十分新奇,一边跟着江野渡拾级而上,两只眼睛咕噜噜的左顾右盼。
眼下两人已经行至半山腰,条石堆砌的阶梯呈之字形曲折而上,在转折处都建成了半圆形的露台,露台旁还有小路蜿蜒曲折,小路的尽头都是些青砖绿瓦的民居小院。赵宁站在一处露台回首看着两人来时的路,不禁感叹:别的不论,光是这种级别的风景,门票少说得卖二百五十块!
两人行至山顶,穿过几个月门,就看到了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山顶广场,广场两边各有一面影壁墙,每面影壁墙个书八个大字:第八洞天,第一福地,和:上清祖庭,符箓三山。
而正对月门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殿门上牌匾写着:九霄万福宫。牌匾下正门口,一位窈窕女子侍立在一位坐在太师椅上的紫衣老者身后。
江野渡一边领着赵宁快步上前一边交代:“紫衣老者就是师父玄谷道长,小师弟要记得行我教给你的三跪九叩大礼。”
“知道知道,师父身后的小姐姐看起来好漂亮。”
“那是你三师姐莫慧岚,记得私下里要叫嫂子。”
“大师兄为何不找二师姐当我嫂子?莫非是你嫌弃二师姐长得丑?”
“都这个时候了别胡闹,你二师姐江恬雁是我亲妹妹!”
赵宁跟着江野渡来到玄谷道长身前,口称:“徒儿赵宁(江野渡)拜见师父。”随即就是一套结结实实的三跪九叩大礼,直到赵宁跪拜完,才发现江野渡只是对着玄谷道长做了个揖,随后就走到了玄谷道长身后与三师姐莫慧岚站在了一起。
行礼过于认真的赵宁磕头磕的有点头晕,起身之后就恶狠狠地瞪着在玄谷道长身后假装哼哈二将的江野渡,江野渡根本就没理他,只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侍立在那里。
“哈哈,宁小四,这三跪九叩大礼是江老大叫你做的?”
赵宁这才将视线看向师父玄谷道长,见那老者已经年逾古稀,却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满头银丝用一根木钗束起。身量不高,一身紫色天仙洞衣仿佛只是挂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没有撑起来。
赵宁身为经常去敬老院做联动活动的资深孤儿,自然知道如何与老人打交道。他没有直接气呼呼的告江野渡一状,而是另辟奇径道:“徒儿惭愧,多年未见师父亲面,没想到师父您老人家竟如此形销骨立,那奸贼江野渡整天在山下吃的脑满肠肥,却在山上刻薄您的口粮!徒儿不才,愿每天陪着师父您一起吃饭聊天,一定能让您每餐多吃一碗。”
玄谷道长被赵宁这槽点满满的话唬的一愣一愣,寻思一会才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应该说亲自为我下厨才对呢?”
“启禀师父,我厨艺不佳做饭难吃。真要下了厨,做出来的饭菜怕您吃不下去。不如这些日子请三师姐多歇歇,让江野渡大师兄给您下厨做几顿饭赎罪,”
“哈哈哈哈,宁小四你是个聪明伶俐的。”赵宁几句话哄得玄谷哈哈大笑,转身对江野渡说道:“既然是宁小四说了,江老大,中午就看你的了。”
江野渡笑眯眯的对着玄谷道长行了一礼就转身退下,临走前还感激的看了赵宁一眼,赵宁迎着江野渡的目光笑了一下,就再接再厉继续忽悠玄谷道长。
“师父,徒儿我第一次回山,心中被这钟灵毓秀之地触动的一发不可收拾,不如请师父您带我在这广场上远眺一下美景,指点一下茅山。”
“哈哈,说吧。是不是老大让你这样鼓动我的?”玄谷道长笑眯眯的问道。
赵宁正色回答:“不错,正是大师兄所为。道先师弟专门对大师兄说过:以师父您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需要保持精神愉悦,适当运动和补充营养。所以,上山之前大师兄请我帮忙,就是为了让您乐呵乐呵,多吃几口饭,多行几步路。”
听完了赵宁的话,玄谷道长脸色笑意更浓:“为师我这辈子得意的,就是收了你们几个仁孝的弟子。”
说完,从身后拿出一支拐杖,颤巍巍的要站起来,赵宁连忙上前扶起,两人慢慢的在殿前广场上走动。
“小四啊,这些年你独自在外,很是吃了不少的苦。师父我没有早日去寻你,你莫要怪我。”
“师父您且宽心,前阵子遇到大师兄以后,他很好的安排了我的生活。”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我的孩子。野渡他是你们的老大哥,安排好你的生活,是他应该做的。你会不会很奇怪,我们茅山怎么会在俗世间如此市侩,不像方外之人。”
“确实是有点奇怪,与想象中不染红尘的方外仙人大有不同。”
赵宁已经搀扶着玄谷道长走到了广场边的围栏处,两人站定极目远眺。片刻后,玄谷道长说道:“小四,你看我内茅山的风景如何?”
赵宁左右看了看内茅山方圆百里的重峦叠嶂,只觉得这里更加的生机勃勃,随后便说道:“自然是仙山福地,美不胜收。”
“呵呵,比之寻常百姓游玩的外茅山如何呢?”
赵宁沉吟片刻后说道:“自然是要强于外茅山的。”
“可是,这内外茅山可有什么区别与共同之处呢?”
赵宁毕竟少年心性,张口想要回答的时候却又被玄谷道长打断:“只能用一句话回答。”
被打断的赵宁不禁想到大师兄江野渡言语之间的恶趣味,原来根子在师父玄谷道长这里。
赵宁看了看远处群山,又想了想了D市来茅山时一路上的景观缓缓说道:“内外茅山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山而已。”
玄谷道长听到赵宁的回答不禁莞尔:“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好一点差一点,世俗一点神秘一点而已。”
“老大说的不错,小四你好悟性。那你再想一下,我等修玄之人与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
赵宁一愣,旋即便参悟到了:“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人而已。无非是追求与机缘不同而已。师父安排我们在世俗中历练,是要提醒我们其实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玄谷道长抚须赞叹:“说得好,看来小四你在万丈红尘中挣扎数十年颇有感悟。我让你们生活在世俗之中,就是要告诉你们:我们修玄者与普通人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世俗的律法能约束普通人,也能约束我等修玄之人。切记我茅山门人不可恃强凌弱,不可蔑视苍生!普通人的性命与我等一般重!这便是为师教授你的第一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