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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潜流

    几日后,“绿洲”的街头依旧人头攒动,阳光穿透尘埃,给这片饱经苦难的土地披上了一层虚假的金色外衣。

    耳畔不时传来商贩的叫卖声以及顾客讨价还价的声响。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真实,如此富有生活的韵味,与先前拍卖会上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我走进一家破旧的小酒馆,这是 “绿洲” 里为数不多我这种下等平民能够消费得起的场所。推开那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酒香与陈旧木制家具的气味扑鼻而来。小酒馆内光线幽暗,几张木桌随意地摆放着,桌上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果酒。小酒馆里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索着,期望能再次看到那个身影,那个被老高认定为怀揣着 “英雄梦” 的身影。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做,或许是出于好奇,又或许是想要弄清楚他的过往,想知道他的“英雄梦”从何而来。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回味着自己这30年来所经历的事。

    “这酒,能让人回味过去。小姐,你看起来有心事。”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是他,他的脸上已不见上次的阴沉和挑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

    他看我眼里满是惊讶,不禁轻笑出声,“我们又见面了。”

    我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赶忙调整好面部表情,竭力装作平静地回应道:“是的,先生,‘绿洲’并不大。”

    “你似乎很喜欢这里。”

    “这里能让人忘记痛苦,哪怕只是短暂的逃离。”

    “逃离,或许是一种奢侈。”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我的对面。

    落座后,他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我,他的眼神仿佛一道 X 射线,想要将我看透。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轻咳嗽了两声,以缓解当下尴尬的局面。

    “那天沙鼠的拍卖会上,你很引人注目。”我的咳嗽声大概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冒昧,他直截了当地打破了刚才尴尬的寂静。

    我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调整好呼吸:“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还有,我不喜欢沙鼠这个称呼。”

    他点了点头,大概是对我的坦率表示认可。

    “我叫张黠生,你叫什么名字?”

    “陈默,大家都叫我小默或者默。”

    “陈默。”张黠生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品味这个名字,“那天,你为什么要出价?”

    我迟疑了一秒,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啊,我为什么要出价,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

    “大概是同为女人的怜悯吧。”我故作坦然地回答。

    张黠生整个身体靠向椅背,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默,你很善良,也很有勇气,但在这里,勇气有时候并不能改变什么。”

    “张先生,我认同你这个观点,但改变,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张黠生突然大笑起来,引得小酒馆里其他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很快,他们就失去了兴趣,转而继续他们的谈话。

    张黠生突然止住笑容,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这个‘绿洲’和外面的沙漠没什么两样,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那些奴仆的命运和我们每个人的处境,都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改变的。”

    我露出一抹苦笑:“我承认,你说的没错,像我这种平民,只是这‘绿洲’中的万千蚂蚁之一,命运被上面的风沙左右,我确实改变不了什么?”

    “但蚂蚁虽小,却能搬山。”

    我看着他异常认真的脸,心中的好奇再次被他勾起:“你这人还真有是古怪,前脚劝人放弃,后脚又给人希望。看来你一定经历过很多故事,所以才会这么的矛盾。”

    他的脸上蒙着一层似有似无的苦涩:“每个人都是一本书,每个人都有很多故事,有的故事平淡如水,有的故事波澜起伏。”

    “你的故事呢?是怎么样的?”

    张黠生微微倾身,言语中透露出一股神秘:“我的故事,是‘绿洲’里的一股潜流,他在沙漠的深处悄悄涌动,等待着突破地表的那一天。”

    我被他的话语所吸引,不由自主地也向前倾了倾身子,仿佛这样就能更接近他的故事,“方便展开说说吗?”

    张黠生沉默了一秒,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久远的故事。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开始讲述起了一则童话故事:“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住着一只小老鼠。它常常被猫追赶、被狗恐吓、被大老鼠欺负,但小老鼠心中充满了不甘。一天,森林里的大象听说小老鼠是森林里最低等的存在,可以随意欺辱,于是受了气大象找到小老鼠,打算拿小老鼠撒气。”

    说到这里,张黠生的声音中带着讽刺,嘴角也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对大象的行为不屑一顾。

    “后来呢,小老鼠怕了?”

    张黠生摇摇头:“之前受过那么多委屈,哪有不疯的。小老鼠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大象的对手,但也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所以他决定反抗。”

    “结果呢?小老鼠赢了?”

    “何止是赢了,把大象吓得屁滚尿流,从此,其他动物再也不敢找小老鼠的麻烦。”张黠生有些兴奋,也有些骄傲,“但大象始终对小老鼠怀恨在心,因为小老鼠毁了它在众多动物中不可战胜的形象。”

    “小老鼠不怕大象报复吗?”

    “怕,当然怕,所以小老鼠一直在找机会寻求更强大的庇护。”张黠生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释然。

    “直到一天夜里,它遇到了因受伤晕倒的猎豹,它小心翼翼地为猎豹包扎,悉心照料。猎豹也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动物,它伤好了之后,成为了小老鼠背后的靠山,给了它庇护。但是几年后,猎豹还是死了,但它对小老鼠的影响一直存在。”

    张黠生的声音渐渐低沉,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哀伤,似乎是在为猎豹的离去感到惋惜:“所以猎豹走后,小老鼠想要担起猎豹的责任,为那些受欺凌的小动物们撑起一把伞。可是这么做,就又激怒了大象,毕竟它自认为动物天生分三六九等,下等动物只有被欺负的命。”

    “小老鼠,老高就是那头大象吧。”

    张黠生没有正面回应我,只是低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的故事讲完了,你的呢?你该跟我讲讲你的故事了。”

    “我的故事吗?”我玩弄着手指,心中五味杂陈,“我的故事不过是这‘绿洲’里万千毒蝎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像我这种蝎尾,哪敢有什么令人惊心动魄的故事。”

    “蝎尾,才是蝎子身上最毒的那个部位。你的毒,也许正是‘绿洲’现在最需要的。”

    张黠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我惊愕不已。不得不说,他真的应该去做一名演讲师,他的言语中总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力量。

    “张先生,我想你今天是专门来找我的吧。你有什么目的?”

    “你多虑了,我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我脸上虽然挂着微笑,可心中却是万般警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绿洲”,无缘无故的友谊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张先生,你很有意思。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想跟我交朋友?”

    “像你这样的人,在‘绿洲’太过稀少。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冲他挑了挑眉,并不想买他的账:“同一类人?张先生,恕我不敢苟同,蜥蜴跟毒蝎永远都不可能是同一类。”

    张黠生有些吃瘪,无奈起身道:“看来今天这个朋友是交不成了,但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临走时,张黠生还问了我一个问题:“默,你知道‘绿洲’的含义吗?”

    “绿洲?它不就是这里的名字嘛。”

    “错,它是希望和生机。”

    张黠生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只有我还静静地坐在原地,回味着他最后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