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骨灰盒破碎，散开的骨灰灌入黑鱼的同时，女信徒停止射击。
秋月和高辉被回荡在屋子里的说话声勾起回忆，两人都怔怔的盯着已经悬浮到屋顶上的黑鱼。
女信徒对这种声音的感受也很强烈，她双手并指为剑，贴着双眼一抹，然后立在眼角。
黑色瞳孔突然变成了金色，一道道金色光圈朝黑鱼射去。
光圈很柔和，不像是具有攻击性的，但她本就长着一对凌厉的剑眉，再配上闪闪发光的瞳孔，让身旁的华警官感受到了强烈的威严。
“有没有搞错，一个屋子里有三个觉醒者！”
华警官已看出女信徒的瞳孔变化是叶锚的能力，不由得吐槽。
黑鱼被金色光圈击中后，身体并没有发生变化，但一道道金光从灌入他的骨灰中爆开，汇成一幅幅由金色颗粒汇成的画面。
看着这些画面，秋月的脸色变得惨白。
其他人开始不在房间里，没有看到黑鱼画小人儿，而现在浮现出的画面，和被秋月撕碎的画一模一样！
甚至更加具体！
没人知道女信徒的叶锚能力是什么，但也大概能猜出，她在窥探！
或许是在窥探黑鱼的心理。
也或许是在窥探骨灰中储存的信息。
这些画面，和屋子里回荡的说话声，阐述了一个可怜孩子的悲惨童年。
华警官双拳紧捏，情绪似乎受到了这些画面和说话声的影响，望向秋月和高辉的眼神充满憎恶。
可怜！
可恨！！
天下竟有这般禽兽的父母！！！
再次望向黑鱼，华警官的内心只剩下同情。
——黑无常。
——不。
——孩子，原来你是这样一步步成为黑无常的……
最后一缕骨灰钻入黑鱼的鼻中，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全部消散，黑鱼深吸口气，身体弓成了虾米，没有摔下来，四肢猛地往外一伸。
“啊啊啊！！！！！”
一道澎湃的能量向四周扩散，将所有人都震得撞在墙壁上。
黑鱼的眼白渐渐恢复，眼珠突然一转，锁定高辉。
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黑鱼掐住高辉的脖子，将他从窗户里撞了出去，带他飞入深邃的夜色中。
女信徒快步朝窗户跑去，就要追上去之时，华警官举起手枪。
“站住！”
华警官嘴中已重新叼起了烟，瞄准女信徒的后脑勺，道：“七步之内，我就不信觉醒者不怕枪。”
女信徒果然没动，道：“你是警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警察这么多年，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教我。你刚才一进来就无差别开枪，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女信徒摇了摇头，举起双手，转过身。
“证件在这里。”女信徒用下巴示意。
华警官朝女信徒的胸部瞥了一眼，道：“我是有老婆的人，你自己拿给我。”
女信徒缓缓地将证件拿出来扔给华警官。
华警官一手举枪，一手看向证件。
眼眶猛地一扩。
反侵局情报员，陆知飞。
“我擦嘞！”
华警官手一抖，立即放下枪，把证件还给女信徒，道：“中央都来人了！失敬失敬！！”
陆知飞冷冷的看了华警官一眼，转过身去。
华警官依然说道：“我建议你就在这里等着。”
“为什么？”
“第一，他们已经出去一会了，要去追也不容易。第二，这孩子是来复仇的，他仇人还在这里，他肯定会回来。”
华警官朝秋月瞄了一眼，不屑地说道：“哦，是我用词不当，不是仇人，是亲爱的妈妈。”
陆知飞顿了一会，转过身道：“你说的有道理。”
华警官连忙给陆知飞递烟，笑道：“究竟是什么大事，连反侵局都惊动了，永市出现了高危级别侵入事件吗？”
陆知飞朝烟瞥了一眼，厌恶的说道：“下面还打着，你不打算去管管？”
……
夜风呼啸。
黑鱼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不知道撞击了多少次，只知道他牢牢的掐着手中的喉咙。
他用这个人的身躯冲撞着任何拦在前方的障碍。
砖墙、路灯、汽车……
他听着他呕血，听着他骨骼断裂。
他听着他哀嚎、听着他尖叫、听着他奄奄一息的喘息。
直到水浪涛涛，江上的鱼腥味传来。
他才松开手。
他们已来到了江边。
倒在地上的高辉瘫软的像一堆烂泥。
“启盛……”
“害……害你的人是……你妈……”
“她……才是最狠的人……”
黑鱼蹲下，目不转睛的看着高辉的脸，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高启盛已经死了，被一对自私的父母害死了。”
“他狠，你也狠。”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儿子会更狠呢？”
“哈……哈……”高辉努力的睁开眼睛，瘫在地上笑道：“你……还能怎么狠呢？你要……杀死你爹吗？”
“复仇也好，弑父也罢，我要替启盛做个了结。”
黑鱼抓起高辉的衣领，将他的脑袋提起来，道：“高辉，你这个烂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想想你这一生。”
“混混，酒蒙子，烂赌鬼，哪怕觉醒了也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我真替你感到悲哀啊！”
“你看看，看看你自己啊哈哈哈！！”
黑鱼突然笑起来，拽着高辉道：“我忘了，这里没有镜子，你看不见你自己的样子。”
“没关系的，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让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哈哈哈！！”
黑鱼的手一紧，发动叶锚的力量。
【万相】。
下一刻，黑鱼的模样变成了高辉的脸，他站起来，指着高辉已经无脸的身躯，敲着自己的脑袋喊道：“看到没？你看见自己的样子没，是不是很丑陋啊哈哈哈？！！”
“不对，你没脸了。”
“你还是看不清哈哈哈哈哈！！”
无脸的高辉双手捂着脸拼命的呼吸，浑身都颤抖起来。
“窒息的感觉好受吗？”
“痛苦吗？”
“绝望吗？”
“八年了，我真庆幸你还活着啊……”
黑鱼深深呼吸，让自己逐渐平静下来，才将高辉抱起，走到岸边。
“登程上路，启盛送您最后一程。”
黑鱼将高辉往江中狠狠一抛。
“请您赴死！”
砰砰砰！！！
已被标记过几处的身躯炸开，残肢断臂纷纷沉入江中。
夜风吹拂着黑鱼的黑发，他静静地凝视着江边，然后抹了一把脸，换成之前的模样。
良久后，他转过身去。
从黑暗的江边走向更黑暗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