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纳斯大灾变十天前。威廉早上起来,看着桌上的早餐有些不太吃的下去。孩子们依旧吵吵闹闹的起床,女管家和仆人们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般。
“玛丽,你的袜子没穿。皮特!跟你说了,露着肚子出房间,这一点不绅士。”
就是一个小资产家庭的日常。
但此时的威廉知道家人都不知道消息,兽人和机械叛军于昨日击败了帝国海军的巡逻队,距离瑞拉斯星球恐怕只有九天时间了。也多亏了兽人军舰那糟糕的推进器技术,瑞拉斯上的贵族和大资本家尚且有时间收拾打包自己资产登上逃跑的船。
这几天的港口特别繁忙,港口的技术工人看着忙忙碌碌的奴工,互相交流着最近怎么富人们都在外出旅行。而奴工们则都在默不作声的为老爷和太太们搬运行李。
威廉好不容易托关系从上级那买到了两张船票代券,不过当他敢赶往港口兑换船票的时候被告知,两个孩子也需要占用一个船票名额,即使塞了不少金券给船长,船长也表示最多允许一张票多通融一个孩子,多的他也办不到了。
今日威廉决定去采购一些路上必备的物资,一路上他就在思考谁留下等死得问题。这事过于残酷,以至于他的大脑下意识的会中断思考以保护脆弱的神经系统。
他舍不得留下孩子们绝望的等死,那就必须得他和妻子之间舍弃一个人。最后,他心一狠,自己不走了也要把老婆孩子送上船。也许到了新世界,自己留给家人的财产能够勉强维持到孩子们长大成人。虽然现在自己处于民之上的员,但逃亡后的家人大概只能沦落的上民的程度,不过那也好过被绿皮兽人们屠杀。
今天向市政厅请了一天假,不过就算他不请假也没事,反正有头有脸的官员们都在准备着逃跑,也没人会在意他今日旷工的事。回到家中,威廉跟妻子伊丽莎白坦白了真相,伊丽莎白听了后抱脸痛哭,威廉也没办法,只能抱着妻子任其哭泣。
瑞纳斯大灾变九天前,孩子们的欢快笑容跟夫妻俩的愁容形成了鲜明对比,三个小家伙还不知道此去将跟父亲永别,还以为是每隔一段时间的旅游,只是这一次旅游的地方有点远而已。威廉拥抱着伊丽莎白,在妻子耳边轻声的嘱托着她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并掏出了藏了多年的私房钱---四根细小的精金条,一并塞给了妻子。
这四根细小的精金条别看少,如果典卖得当,甚至能换取一个人前往花园世界的船票,又或者能在其他世界里看到阳光的住所。
伊丽莎白领着三个孩子,依依不舍的跟威廉告别。直到船舱关闭的前一刻,伊丽莎白还站在门口悲伤的望着远去的大地和丈夫。
瑞纳斯大灾变四天前,本以为因为达官贵人们离去会因此造成动荡的威廉,惊讶的发现,似乎依旧有一个强有力的政权在压制着本该爆发的混乱。这几天他一直在酗酒,胡子拉碴也没收拾,街坊邻居们甚至都快认不出他了。
街上的人们正在欢快庆祝,似乎是一群老爷太太们离去前,撒了一把金券,开了一个长达十五天的庆典。庆典里所有的民众都可以喝到便宜的酒水,吃到廉价的合成食物。这也许对上民们没有多大吸引力,但数量最为庞大的中民和下民可是高兴的不行。瑞拉斯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帝国星球,中民和下民几乎占了全球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五。
多亏了瑞拉斯政权的特性,原本因为考古而成立的临时殖民星球,如今已经变成接近五十亿人口的中型港口世界。
这一天,威廉正在酒吧喝着酒,看着节目里关于前线的报道。报道称,帝国的海军们正在把兽人舰队打的节节败退,马上就快赢了。
是的,绿皮们都快把刀刃架到瑞拉斯人们的脖子上了,这群无良的媒体还在说,我们快赢了。
听说最近瑞拉斯的下层成立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教团。往常这种时候市政厅会派人对新成立的教团进行核实,以查验他们是否对皇忠诚。不过,都这个时候,爱咋咋吧,反正都要一起玩完。
瑞纳斯大灾变两天前,治安警局接到电话,电话那头称最近一些新成立的教团到处杀人,抢劫,甚至互相火并争抢地盘,警局的警员们只是问了一声,他们有宣称反对皇吗?得到的答复是,他们甚至以血祭皇的名号行非法之事。警员们只是例行记录下报警人提供的地点,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根本动都懒得动。
瑞纳斯大灾变一天前,威廉今天早上依旧在酒吧里喝酒,突然进来了几名帝国的士兵。他们走到威廉面前,问他是否是威廉处长。得到肯定答复后,直接把他请上了飞机。
威廉一脸懵X的看着士兵们,“你们这是要把我带去哪?”
“不知道,我们也只是依照命令。”
大脑还在几日来酒精的刺激下有些昏昏沉沉,就这么不知道飞了多久,他被带到了一处军事设施里。
七拐八绕的,威廉都感觉被转晕了的时候,终于到达了一处空洞里。这个空洞非常的巨大,岩壁上都是各种泛着金属光芒的人造建筑物,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用金属桥梁连接,空洞的底端则是一些工厂,里面正冒出白烟。而空洞的正中央,一根顶天立地的巨大合金柱子正矗立在那里,令威廉感到非常的震撼,而金属柱子上上下下不知道围了多少圈金属的平台。而他就被带到了最上层的平台上。
一个浑身穿着绿色破破烂烂的衣服的机器合成人转身看着被带过来的威廉。而威廉呢,看到对方一瞬间,一个激灵,所有的酒都醒了,一个扑通,跪倒在地上。他可是认得这个人的半机械面孔,机械神教的一个主教。
“你是威廉,桀桀嘎嘎。”
“是。”威廉的声音带着颤音,他本以为那些大人物都走了,没想到机械神教的大佬们还在这。
“很好,桀,你从今天起就暂时,桀桀,担任瑞拉斯市政厅的代,嘎,理市长。有问题吗?”
“没有,大人,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行了,你,桀桀,可以走了。”
“是,您的意志就是机械的功能。”说完,威廉就被士兵们原路带了回去。
此时正值下午,坐在市长的办公室里,威廉正一阵迷茫,在这最后时刻坐到了梦寐以求的位置,也不知道该喜该忧,话说,为什么机械神教的主教和他的学徒、机仆们没有撤离呢?
瑞纳斯大灾变当天。
当兽人们的战舰开始进入瑞拉斯星球的大气层时,地上的居民才意识到他们被骗了,帝国的海军早就败了,那些贵族和官员之所以急匆匆地离开,根本不是所谓的集体出行去旅行,而是逃跑!
消息很快就在整个星球上传开了,所有留下来的人疯狂涌向港口,也顾不得带什么财产了,甚至男弃妻,女弃子了起来。混乱此时才开始爆发。
威廉试图通过代理市长的权力来调动警员镇压暴动的民众,但没有意义,连警员都跑了。甚至于警员们仗着自己有武器,受过训练,成批的屠杀那些拦在他们逃跑路上的人们。
一些新成立的教团此时也不再伪装,纷纷撕下面具,高声歌颂着各自信奉的邪神的名字。更有甚者,里面出现了那么一两个灵能者。他们利用自己的灵能,利用手中被洗脑的教众,屠杀了无数的凡人,用他们的鲜血和颅骨开始取悦邪神,并祈求恶魔的降临。
一切都乱了,威廉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反正也准备等死了,此时的威廉反倒出现了奇怪的念头,机械神教的主教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他镇暴不力,而把他做成头颅伺服器,亦或者别的更残忍的方式来惩罚他。
逃难的人们,疯狂的涌上还停留在港口的船只,无数人被践踏踩死,甚至因为踩得次数太多,都已经快踩扁了。血水,脑浆,各种红白黄之物流的到处都是。
当第一艘逃难的船起飞准备逃出瑞拉斯时,一发炮弹瞬间击毁了那艘船。怪笑着的兽人们欣赏着地面人类那副恐惧的样子。如果这个时候再适时的砍上个几万个脑袋,那大概会让它们当场GC。
此时地面上的人们更加绝望了,如今连逃都逃不出,一些人直接就疯了。轻者喃喃自语,说着求某个神保佑他们。重者直接当场狂笑的开始对身边人下死手。
这股子混乱在兽人们和叛乱机械着陆时达到了顶峰。
几百万兽人和几十万叛乱机器从各个角度登录星球,以确保不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类。这颗星球上此时就如同人间炼狱一般,到处是被杀的人们,而兽人们则欢快的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就在此时,从星球遥远的地方传来通讯信息。
威廉无力的点开通讯频道,看到那张脸瞬间一个激灵就跪倒在地。主教还是要来问罪了吗?结果主教似乎毫不在意威廉的所作所为,只是略有点兴奋的说,他的实验完成后就可以重建瑞拉斯了,而威廉将成为新瑞拉斯上的新政权的超级市长。
而主教另一方面督促着威廉尽快带一些童男童女去用于取悦伟大的机神。
有时候官方的教派和组织比民间的非法教团还要癫的多。这就增大了市政厅对教团的甄别工作。但现在也没人会在意这件事就是了。
不过,没过多久,一阵紫色的涟漪从遥远的地方飞来,而通讯频道里的机械教主教突然之间,随着一阵惨叫,就被紫色的能量波动瞬间烧成了灰。
紫色的光圈在整个星球表面快速横扫而过,所有在街道上的人类,兽人,一瞬间全部都烧成了灰烬,随着飘来的风吹的到处都是,而叛乱的机械则也在一瞬间短路,芯片烧毁。
威廉从办公室的窗户目击了一切,但这紫色光圈似乎会被无机物组成的箱体阻挡,简言之,在建筑内的有机生命和机械生命免于一死。
从天空看,就仿佛一个巨大的紫色光环,如同死亡天使的头环那样,在星球上横扫了一圈。
劫后余生的威廉恐惧的看着刚刚还混乱的街道,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在寂静的世界里格外清晰。
“刚刚那个是什么?”威廉自言自语,不过没有人能回答他。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了爆弹手枪,虽然这种武器的后坐力大到他两只手都不见得控制的住,但这是他唯一能觉得可以依靠的东西。
滋滋滋的通讯信号干扰声音传来,威廉吓了一跳,突然针落可闻的环境里突然冒出来的电流声,任谁都会受到惊吓。威廉算心理素质好的了,没有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开一枪,已经算他够镇定的了。
重新走到桌前,按下了接受的按钮,通信频道里传来了一个勉强算是人的声音,“是市政厅吗?还有人活着没。”
“有,我是代理市长威廉,你是谁。”
“太好了,你还活着,听着,我是马卡大师的弟子格林,大师刚刚被那根失落技术的柱子烧成了灰,我现在是临时的最高指挥者,你有问题吗?”
“格林大师,刚刚那个是什么?”
“怎么跟你解释呢,柱子是黄金时代末期人类遗留的一台灵能反应炉,不过里面似乎遗留了极为巨大的灵能,马卡大师就是被那道灵能给烧成了灰,哎,可怜的马卡大师。话说我向几个地方都发出了通讯,为啥只有你接了,其他人呢?外面是什么情况?”
“外面,”威廉回头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道,“街道上不管是居民,兽人还是那群机器人,都被那道紫色的灵能波动烧成了灰烬。”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所有吗?”
“嗯,至少我眼睛所能看到的范围没有一个活着东西了。”
“这,有这么大的威力吗?”威廉似乎听到格林大师旁边的人在跟他说什么,还要再次启动这台装置吗,之类的话。
“先不急着启动,还是再研究研究,威廉,你现在的任务是尽可能找到幸存者,然后把他们带到基地附近来。我们的工作还需要这些幸存者提供基本的服务。”
“是,格林大师,愿意为您服务。”
对方在通讯频道里发送了一个坐标,这个坐标似乎就是基地所在地。
空无一人的街道安静的可怕,威廉大着胆子在街道上边走边喊,“还有活人吗?我是代理市长威廉,有的话速来汇合。”
大概就这么持续了几个小时,终于,在威廉走到当地警局时,几个身穿警服的治安警冒了个头。
“您是威廉市长?”对方谨慎的问道。
“我是,哦,感谢皇的保佑,居然还有活人。”威廉喜出望外,没想到还是有人躲在建筑物里逃过了一劫,而且还是些治安警。一上来就能会合一批手持武器的警员,这个开场还算不错。
接下来的搜寻逐渐快了起来,越来越多躲在家里没有上街逃难的人们纷纷从建筑物里出来,威廉惊讶的发现,目前聚集起来的幸存者都过千了,这还只是五个小时步程。
也许活下来的人远比想象中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