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干了10天,再有10天学校就要开学了,李耀辉结了工钱,告别了父亲,他决定先去看看他姐,看完他姐再回家陪娘待几天。 他拿着从地理老师那描来的地图,坐着车先坐到离清河乡最近的地方,下车后,也就还有不到10里路,跟着自己记下的村点,再走两个小时就能到了。
下了车一路打听着,来到清河乡这个林场。说是林场,其实已经快砍完了,一二百亩的地,围城一个四方形,周围也就几排杨树,他的姐姐,就住在这个四方形的林场里。
入了村口,他又紧张了起来,他紧张的时候就胃疼,这次也是。往里走了不远,看见一个老奶奶在院门口坐着晒暖,他走过去问:“奶奶,你们村里的李绍华住在哪儿你知道吗?从干河乡嫁过来的。”
“李绍华?绍华,绍华。。。。。”老奶奶念叨了几遍,忽然一转身指着身后的几排房子,“干河乡嫁过来的女的住在最后一排西边第三户,你去吧!”
李耀辉赶紧谢过,往村后跑去。
跑到最后一排房子,站在路中央,他往西看,几户人家都锁着门,没有动静。他流着汗,喘着气,往第三户走,不高的院墙,敞着门,一眼,他看见了他半年多没见的亲姐。
姐姐正在堂屋门口洗衣裳,大铁盆子里一盆子黑亮的污水。姐姐穿着在家当姑娘时的粉红色梅花粗布外褂,但没有扣扣子,敞着的上身肚子鼓的圆圆的。
“姐!”李耀辉颤着声喊了一声。
女人正在搓衣服的手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门口站着的青年
“姐!”李耀辉又喊了一声。拎着东西往里走了几步。
女人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她摁着板凳,想要站起来,李耀辉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扶住她。女人细细的端详着他,他连忙说:“姐,我是耀辉,耀辉呀!”
“耀。。。辉,耀。。。辉,”姐姐念叨着,忽然笑开了,“你是耀辉,你咋来了?”
以前,村里人说姐姐脑子烧坏了,傻,李耀辉从来没有信过,但是他姐姐连他也不熟悉了!第一次,李耀辉有一丝丝的动摇,姐姐难道真的是有点傻了?
“你来干啥?”姐姐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里是天真和不解。
李耀辉感到难受,他把东西放到院子旁边的灶房里。
他把大着肚子的姐姐慢慢扶开,自己坐到凳子上帮她搓洗衣服。
姐姐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姐,你过的咋样?你。。。。几个月了?”李耀辉问出萦绕在心中的话。
姐姐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我也不知道。”
李耀辉无语。“姐夫呢?”
“我也不知道。”
两人又是一阵无话。
“姐夫对你好不?”李耀辉努力问出这一句。
姐姐想了一会儿,看着天说,
“他说我不值1000块钱。”
心里的怒火像血浆爆炸一样喷薄而出。李耀辉停下手中的衣服。他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
姐姐过的不好。跟他担心的一样。
“姐,他是不是对你不好?他欺负你了没有?”
“他说我不值1000块钱。”
姐姐望着天重复着这句话。
“跟我回家吧姐。”
“不行,我肚子里有娃娃,我走不远。”
“我领着你,坐车走,不叫你走路。”
“不行,我肚子里有娃娃,他不叫我走。”
李耀辉不明白这个他指的是丈夫还是娃娃,他俩就那样无言的坐着。这个局面,还不是一个16岁的少年能解决的局面。
李耀辉不再说话了,他拿出带给姐姐的糕点,苹果,姐姐接过去,吃的欢天喜地。
坐了一下午,直到天黑,姐姐的男人也没有回来。
“我姐夫不回来?”
“有时候回来,有时候不回来。”
“那今天回来不回来?”
“我不知道。”
“姐,我今晚得住你家里。”
姐姐愣了愣,呆了呆,说:“你夜里不回去,咱娘不会打你?”
李耀辉叹了口气,“我跟咱娘说好了。”
姐夫夜里果然没有回来。
李耀辉睡在堂屋,一夜胆战心惊。直到凌晨才昏昏沉沉睡去。
被一阵鸡叫吵醒,他坐起身来,旁边坐着他姐,盯着他看,看见他睁开眼,温声儿说:“耀辉,我认出你了,你是耀辉。”
桌子上,姐姐给他炒一盘鸡蛋,就着稀饭。他饿,但吃不下去。
“姐,我今天走呀,还没回去看咱妈。”
“咱妈,胖了,瘦了?”
“我也不知道,我回去给你看看。”
“咱妈,咋不来看我?”说完这句,姐姐又迟疑一会儿说,“我也没有去看咱妈。”
李耀辉从书包里拿出300块钱。放到他姐手上,想了想,又把兜里另外300也掏了出来,只给自己留了5块钱路费。他本来打算回去给娘300,现在他改主意了,他觉得只有这样做心里才舒坦。
“姐,你一定把钱收好呀,你需要补身子,娃娃才能壮实!”
姐姐怔怔的看着手里一沓子钱。
李耀辉忽然有点不放心,他看到姐姐嫁人时爹给她打的那口木头箱子胡乱塞在床尾的夹缝里,他问:“姐,这个木箱安全不?”
姐姐说:“没人动。”
他把600块钱塞进木箱子,拉着他姐说:“姐,这个钱,除了你,谁也不能花,你就花给你和娃娃,知道了吗?”
姐姐奇怪的看着木箱。半晌,说了一句:“买饼干吃。”
李耀辉不知道姐姐为啥思想变得恍惚这么多,他放心不下的离开了,一路上伴随他的都是郁闷和焦灼。仿佛扔下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
回去告诉了姐姐的情况,母亲扶着床框呜呜大哭。尤其听到女儿怀孕的消息,母亲嘴里念叨着,“你一开学,我就去伺候她!”
李耀辉把画的路线图,怎么搭车清清楚楚的告诉了母亲,给她留下这个纸条。又花了几天时间,给自家地里除了草,帮母亲收了花生,把家里几处破烂的地方整理了整理,在开学的前一天,他搭上了回城的客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