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邝美菊一家的聚会定在华人区的一家中餐馆。
“出了国,怎么还吃中餐?”宋黎民穿上刘红梅给他熨烫好的浅蓝色细纹衬衣,“不过,说实话,西餐我也吃不下去了,尤其是什么汉堡、披萨,哎哟!消化不了!消化不了!”
“爸,这你就不懂了,在国外请客吃中餐,那可是豪华礼遇,中餐可贵了,这说明人家重视你!”宋明宇早穿好了衣服坐在门口等。
“汉堡、披萨你消化不了,龙虾呢?那天吃海鲜你可挺起劲儿的。”刘红梅也搭配着自己的衣服。
“龙虾、海鲜当时吃着挺鲜,过后也是觉得有点胃寒,这膝盖这两天也有点疼。老外的东西,咋吃都不如咱们的饭好,主要是胃不对付。”
“诶?明宇,要不,把咱们那两瓶林州老窖拿上?既然人家定了这么好的地方。结账的时候你有眼色点,咱们来请。”
“那可不行,那是我给我朋友带的!谁也不能动!去了现点吧,不一定喝不喝酒呢。”宋明宇果断拒绝。
“嗐~家里的酒多的喝不完,出了门,倒缺上了!”宋黎民整理好仪容,问刘红梅:“红梅,我用带条领带吗?”
刘红梅从衣柜里掏出两条,走出来:“幸亏我想的全,看,还真给你拿来俩。”
“哎呀!不用,我说你俩也太正式了,只不过跟老乡吃口家常饭嘛!”宋明宇无奈的摇摇头。
林州酒家。
宋黎民没想到在墨尔本还有这种地方,餐馆的入口被两扇雕花木门轻轻掩映,门上绘有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图案,金色的漆面在夕阳的余晖下闪耀着温暖的光泽,那古香古色的门牌让人仿佛身处国内,他下了车后站在门口抬着头好看了一会儿。“这些东西难道是一样一样从国内运过来的?”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温馨而雅致的氛围。宋黎民去过的好饭店不少,但这国外的中餐馆儿,只比林州的好,不比林州的差。天花板高悬着精致的宫灯,灯罩上绣着细腻的牡丹与祥云图案,暖黄色的灯光透过薄纱缓缓洒落,为整个空间披上了一层柔和而温馨的光辉。地面铺设着仿古的青石板砖,每一块都经过精心挑选与铺设,踩上去既坚实又带有一丝古朴的韵味。
餐馆中央是一张张圆形或方形的红木餐桌,边缘雕刻着简约的莲花或竹节图案,桌子旁都摆放着舒适的椅子,椅背上绣有淡雅的兰花或梅花图案,与整体装饰相得益彰。
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画,描绘着山水之间的宁静致远,靠墙的展示柜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中国瓷器、茶具以及精美的手工艺品,让顾客在品尝美食的同时,也能感受到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
餐馆的一角还设有一个小巧的假山流水景观,潺潺的水声与轻柔的古典音乐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宁静致远的意境。
顺着服务员的指引来到2楼一个雅间,一进门,邝美菊最先站起身,高兴的前来迎接招呼。宋黎民扫了一圈,发现足足有七个人。坐在中间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性一看就是女孩儿的父亲:同样黝黑的皮肤,身材魁梧,圆胖脸,两腮的肉似要撑出来,在这张略显油腻的脸上,却有着一双精明强干的眼睛,这双眼睛虽然很小,却在整个面容中凸显出最重要的存在感,让人忽略其他,印象深刻。他旁边的女人,身姿细长、带着中年女性由于家境优越而养出的那种白皙,她的整个身姿有些歪向男人,眼神却显示出无比的柔弱与无能,一句话:养尊处优。男人的左边,一个难以分辨身份的女性,她的形象和邝家父女很像,但邝美菊介绍说,这是她的小姨。宋黎民于是又重新把两个姐妹对比了一下,这么一说,五官确似有些相似之处,只不过这俩姐妹的形象实在是两个极端,这个同样黑壮的妹妹看起来比姐姐实在强悍外向太多了。
大家站起身来握手,互相介绍,他们这才知道,那个高个子纹了一胳膊花臂、扎着一个小发髻的高个子白人男性是邝美菊小姨的澳洲丈夫,那男人旁边带着一男一女两个混血小儿,瞪着蓝色的眼睛好奇的望着屋子里的大人。
“邝建华,这是美菊妈妈,沈云珠。大家坐,坐。您怎么称呼?”邝建华自然的递上打开的中华烟。
“宋黎民,这是我爱人,刘红梅。我儿子,宋明宇。在这里还能跟林州的老乡一起聚会,真是温馨、荣幸。”宋黎民接了烟,两家子寒暄完坐定了。
“美菊,给你宋叔叔看菜单,我先点了几个,有的菜时间长,让他们先做着。你再看看你们的口味。”
说话的功夫,服务员把酒水端了上来。
宋黎民一看,巧了,正是林州老窖。
“这是咱们林州商会在墨尔本合资办的酒楼,林州的老乡来了,当然是在咱们这聚餐最合适,酒也是林州老窖,出门在外,还是家乡的酒最好嘛!可以嘛,黎民兄?”
“当然好!邝总想的周到。”宋黎民翻看着菜单,邝建华点了三个冷荤,他就加了一个,炒菜两个,烩虾仁、糟溜鱼片、本来官场上炒菜应有四,考虑到是家宴,宋黎民就加了一个林州炒鸡,一看大菜,有鱼翅、有鲍鱼、还有一个澳龙三吃,宋黎民就越了过去。 烩碗有烩参丁,解酒汤有开水白菜。实在是周到的很了:“主食咱们就最后再说吧。”宋黎民礼貌的把菜单交到身边等候的服务员手里。
邝建华小小的眼睛藏在中华烟浓郁的雾后面,原本,他对这场女儿非要招呼的“同乡聚会”意兴阑珊,但架不住女儿过分的热情:“爸爸,这个同学是我在墨尔本唯一的好朋友诶!平时特别照顾我,你不知道我一开始都怎么扛过来的,要不是他,我早跑回去了!我买房子,买车,买家具都是他帮的忙!这次他爸妈来了,咱们怎么也该请人家吃个饭!要不我成什么人啦?以后还怎么在学校混啦?而且那天我去接他的时候都夸下海口了!爸爸!——”
“你同学的爸爸干什么的,爸爸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相见的。”邝美菊摇啊摇,他的老胳膊快被晃散啦!
“我记得我就问过一回,他怎么说的来着。。。。。”邝美菊翻起眼睛努力回忆:“他好像没说啊,好像有一回说是,什么家乡有条河,就是他爸修的。。。。。”
“你这个笨蛋,什么叫一条河是他爸修的,哦,搞工程的,要不就水利局的。”邝建华掐灭手中的烟,“行了,行了,你安排吧!女儿的面子,老爸不能不给。”
从这个宋黎民一进门,从他的整体气质和谈吐,邝建华就感觉到一种严肃和莫名的压迫,他有种莫名的不容侵犯的气场,再看他待人接物的细节,坐姿,一直到点菜,他就意识到宋黎民并不普通,这个人不像个单纯搞工程的,即便是水利局的,也得是处级以上。
他的眼睛眯了又眯。
忽然提起了兴致,比刚才热情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