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淡声回答：“好，我很快就来。”
沫沫的声音愉悦起来。
“快点，咱们争取有个漂亮的收尾，加油！”
江阳挂断了电话。
他抬头仰望纯净得好像能滴出水的天空，看着那缓缓飘动的洁白云朵。
小时在福利院，他经常带洛小小看云。
上初中后，他心里有了苏清妍，就不经常跟洛小小一起了，反而喜欢一个人坐在树下，抱着膝盖，望着天上飘过的云。
想到他和苏清妍看的是同一片天空，江阳心底充满了卑微的幸福。
本以为和这位京圈小公主没有任何交集，失联后再也找不到了……
命运意外将她推到了他的面前……
江阳讥讽地苦笑。
他笑自己太怯懦，没有早一点争取真爱！
连王妈都知道，嘴是长来交流的，他却采用了最笨的办法。
等！
等一个不懂爱的人来爱自己，就像在机场里等一艘船。
明明他手里有船票，可以自己登船的呀！
他想起一个寓言故事。
将一只凶猛的鲨鱼和一群热带鱼放在同一个池子，用强化玻璃隔开。
最初，鲨鱼每天不断冲撞那块看不到的玻璃，想品尝那美味，奈何这只是徒劳，它始终不能过到对面去，弄得伤痕累累，有好几次都浑身破裂出血。
每当玻璃出现裂痕，实验人员马上加上一块更厚的玻璃。
渐渐地，鲨鱼不再冲撞那块玻璃了，对那些斑斓的热带鱼也不再在意。
最后，玻璃被取走，但鲨鱼却没有反应，对那些热带鱼视若无睹，甚至于当那些鲫鱼逃到那边去，他就立刻放弃追逐，说什么也不愿再过去。
实验结束了，实验人员讥笑它是海里最懦弱的鱼。
可是受过伤的人都知道为什么，它怕痛。
在一次次命运的愚弄中，江阳也成了那只懦弱的鲨鱼。
江阳收起思绪。
是是非非，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都不再有意义。
他很悲观。
江阳拦下的士，来到了直播的地点。
今天的场地选在明虹公园的舞台，沫沫现场准备了钢琴、小提琴等乐器，演出规模比以往要大。
看来，苏清妍送来的热度，确实让她挣了不少钱。
“江阳，这里！”沫沫开心地跟江阳打招呼。
“嗯。”
“数据反馈，《黄昏》在全网付费下载率很高，但在我们平台，《海底》的热度要高很多，运营建议我们两个合唱《海底》。”
“好。”
这不算情歌，反而处处透着死亡的阴冷和颓废。
江阳答应了。
“新歌你准备了吗？”沫沫又问。
江阳点头：“嗯，我需要那架钢琴。”
“没问题，需要什么尽管说……”
突然，沫沫停住了。
她微微凑近江阳，动鼻子嗅了嗅。
接着两眼放光地问。
“江阳，你是不是去见她了？我闻到你身上那种香味，跟那天她身上的一样！”
江阳无语。
女人在感情里的侦查力果然是惊人的！
苏清妍……
可能是属于特别迟钝的那一种吧。
江阳笑了笑。
“哦……”沫沫拉长音调，满脸姨母笑，“你们和好了！你果然听劝！我不管，江阳，婚礼我必须主桌！”
她凌空用手肘做了个触碰的动作，没有真的碰到江阳，氛围却拉满了。
江阳转移了话题。
“我们准备开始吧。”
结婚……
先不说双方意愿，那也要有命才能结呀！
沫沫只当他是怕引起骚动，对他和苏清妍的事业不好，识趣地停止了话题，转身拍手招呼工作人员。
直播开始。
照例是沫沫控场。
唱完《海底》，再次迎来高峰期。
观众得寸进尺，嚷嚷着要沫沫唱《勇气》《天后》。
词曲版权是江阳，只要江阳授权就可以唱。
但他们想得太美了。
记仇的沫沫果断拒绝。
“哎哟，各位观众老爷，你们这是打算硬给我这山猪塞细糠啊！”
观众：“哦嚯，朕的小百灵鸟生气了！”
“你们太坏了，都去看苏清妍大长腿，咱们小短腿沫生气了！”
“不许欺负沫沫，她会跳起来打你膝盖的！”
“爱妃别急，朕这就来宠幸你！”
沫沫翻了个白眼。
这咋又吸引了一波火力？
沫沫赶紧把镜头交给了江阳。
“还是来听江阳的新歌吧，直播间的朋友你们有福了，江阳今天会唱一首超好听的歌曲《可惜没如果》，观众朋友们把小耳朵准备好哦，右上角福袋可领取，参与抽奖，中奖的人可以得到一台水果16手机，还有江阳亲签，不要错过！”
镜头给到江阳。
江阳安静地坐在钢琴前。
观众也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每次只要江阳单独出现在镜头里，都显得那么忧伤，那么绝望，还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平静？
大家也只能理解，他是天生适合做音乐的人。
还没开口，氛围都好像拉满了。
“江阳，加油！”
“江阳我爱你，我要给你生猴子！”
“江阳大大好帅！”
江阳自嘲地笑了笑。
明明喜欢他、关心他的人那么多，他却总以为自己在孤独的深渊里。
修长手指按动黑白琴键。
“假如把犯得起的错。
能错的都错过。
应该还来得及去悔过。
假如没把一切说破。
那一场小风波，将一笑带过。
在感情面前，讲什么自我。
要得过且过，才好过。”
忧伤的旋律，遗憾的歌词，如冰锥扎在江阳心上。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时间可以重来。
他想起苏清妍梦呓的话。
“江阳，你怎样才肯原谅我？”
他想起三周年结婚纪念日，那放到天亮融化的蛋糕，想到他当时的绝望。
他原本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
或者他应该给苏清妍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却让这件事，在两人心头撕出血淋淋的伤疤，变成不可逾越的鸿沟。
如今只剩遗憾。
“全都怪我，
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
如果不是我。
误会自己洒脱，让我们难过。
可当初的你，和现在的我。
假如重来过。”
假如重来过……
我们为什么那么傻，明明在彼此心里走得那么深，却还要互相伤害？
他总是以为避免了感情，就能避免伤害。
他错过了花开最美丽的时节。
苏清妍凡事都要争个对错。
最终，他们没分出对错，只剩两败俱伤。
在这段感情里，没有赢家，他们都是满盘皆输。
“倘若那天。
把该说的话好好说。
该体谅的不执着。
如果那天我。
不受情绪挑拨。
你会怎么做。
那么多如果，可能如果我。
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
……
别墅。
苏清妍感觉头很痛。
朦胧中，她感到江阳来过。
江阳温柔地哄她，还亲了她的额头和眼角。
她迫切想抱住江阳，跟他说好多好多对不起，请求他的原谅。
“江阳！”
苏清妍睁开璀璨双眸。
床边空荡荡的。
是梦。
苏清妍痛苦地捂着脸，泪水弥漫。
怎么能不是梦呢？
江阳都亲口说了不要她了！
她伤害江阳那么深，他用最绝情的态度对她，怎么可能抱她哄她？
也许，以后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再次亲近江阳，见一见朝思暮想的人！
她感到强烈的心痛。
每次想到失去江阳，她都痛得快要死掉了！
如今，江阳彻底离开。
苏清妍觉得自己活着也不比死了强。
她颓废地放下双手。
忽然，她看到了床的另一边，赫然杵着王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