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岚被反将了一军。
胡子的双手按在乌木八仙桌上。
身子向着前面微微前倾，双眼死盯着海岚。
这个时候看胡子的脸，任谁都会凭空升起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我看着海岚。
他一动不动，眼睛紧盯在画上，可是却没有开口说话。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就是假货。
我知道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拖延时间。
如果说的是真货。
这幅画万一是假的，被瞬间指出了假根，这一局也就彻底没了机会。
而说了假货，自然需要指出假根。
能够换来一点点时间，让自己多思考一会儿。
只是胡子没有给海岚这个机会。
一开口就直击痛点。
四周的围观顾客，全部都把眼神放在了海岚的身上。
小柔侧头看我。
“君爷，海岚可以么？”
“这一局有点悬。”
我看着海岚，心里大致有了推断。
海岚心里没有把握，这一局本就失了先机，很难扳回一城。
“怎么？海岚掌柜是看不出来，胡诌一个真假，然后再来慢慢想么？”
胡子双眼微微眯起。
海岚眼神挪动，足足三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把这幅画又看了不知几遍。
我看着海岚的背影，双肩微微松软下来。
这一局，怕是已经没有了什么悬念。
“这幅画我看不出假根在哪儿。”
海岚很大方承认。
真真假假之间，缺不得做人的信义。
今天哪怕是真的四方阁开不下去。
也不能够让人觉得四方阁不够诚信。
所以海岚必须要说出事实，自己没看出来，那就是没看出来。
“看不出来假根在哪儿，你凭什么说我这是假画？”
胡子站直了身子。
眼神里一片嘲讽，上翘的嘴角带起的胡子，斜向一边。
海岚没有说话，双拳在桌下握紧，甚至有些许微微颤抖。
我知道他很想转头。
可是他不敢，因为这一局，他没有赢。
作为四方阁的掌柜，需要有能力解决所有的事情。
今天，他却在第二局卡住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要说道说道了，你既然说了是假货又说不出假根，那就得为你说出的话负责了。”
胡子看着海岚，双手交叠在胸前。
一副旗开得胜的姿态。
我看着彩烟，红唇弯着一个弧度，手里的女士香烟有青烟袅袅。
似乎察觉到我在看她。
彩烟眼神一转，和我的眼神在半空对碰。
她顿时来了精神。
贝齿微露，手里的香烟放进嘴里，烟头迅速红芒一闪，而后对着我吐出了一口青烟。
“你想要怎么样？”
海岚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我看他深深吸了口气。
“简单！要么海岚掌柜承认打了眼，这幅画不是假的，那么我就在这里放开来给诸位拍卖一下，让诸位有机会捡个打漏。”
“如果不愿意让我在四方阁做这第一笔生意，那四方阁把我这幅画收了也行，价格不高，三千万。”
胡子手掌向着乌木八仙桌伸来，轻轻拂过猫蝶图的表面。
这副模样，是在对着海岚示威。
不要说现在手里没有这么多钱。
哪怕是有这么多钱，我也不会去买一张假画。
没错，这是一张赝品。
猫蝶图，哪里是这么好找的。
胡子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海岚掉入早已准备好的陷阱里。
陷阱就是胡子说的话。
只要海岚承认这幅画是真的，一旦在四方阁拍卖出去之后。
不管多少钱，胡子都会出手，让画流到顾客的手里。
等到所有的事情了结之后，很快这个顾客就会知道这幅画是假的。
到时候整个四方阁的名声，彻底毁了。
哪怕海岚长了八张嘴，也都没有办法撇清这假画的关系。
而不愿意承认，就需要拿出三千万。
这三千万的价格。
让海岚彻底沉默了。
强子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虎目愣了一下。
“君爷，现在怎么办？需要我借你三千万吗？不过利息要照付哦。”
小柔面带笑容，转头看着我。
我既然没有什么动作，想必小柔已经看出来我有把握。
三千万肯定是不会找她要的。
“你是客人，坐着喝茶就好。”
我的声音很平淡。
站起了身子。
我把手掌放在了海岚的肩膀上，安顿下了海岚有些颤动的身子。
“君爷……”
海岚转头看我，我微微摇了摇头。
海岚没有说话，直接退到了我的身后。
“君爷，你这突然出现，可不合规矩。”
胡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
看到我出现在海岚身边的时候，他的双眼明显微微一缩。
“三大门同时踩场，一样也不合规矩，今天要么把画收起来，明天再来，要么我可就要出手了。”
我点了支烟，眼神一撇猫蝶图后就收了回来。
我在做戏。
有人突然入局，会让胡子不安。
我说的话，让人听起来就像是外强中干，想要吓退他们一样。
胡子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彩烟。
我余光一扫。
彩烟嘴里吐着烟雾，食指微微摇晃。
胡子转头，脸上的微笑依旧。
“君爷，您出手自然是没问题，不过这要是还看不出来，您可得三千万收这幅猫蝶图。”
胡子的话带着浓重的威胁。
他在告诉我，一旦我失手了，或者说错了，那么就需要承担三千万的损失。
“你确定好了？”
“那是自然！”
我看着胡子微微一笑。
“这幅画，是假的，海岚没说错。”
我的话一开口，整个四方阁再一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君爷维护兄弟的手段，我很受感动，还是一样的说法，既然说是假的，那就请君爷指出假根吧。”
胡子手掌一抚画的表面，等着我的动作。
“假根就在这里。”
我手指点在了画上。
这只卧在地上慵懒的猫。
“晨早猫眼圆如满月，晌午猫眼细如长针。”
“猫蝶图中蝶飞猫扑是早晨。”
“这一幅蝶息猫卧是晌午。”
“你这猫的瞳孔，有点过于圆了。”
我屈指一弹手里的烟灰，洒落在一边。
轻轻一吹，顺着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入到了猫蝶图的猫眼上。
围观的客人全部在细细查看猫眼。
只有胡子，死盯着我。
本想要引我入套，以为我用的是空城计，想要吓退他们。
实际上我用的是欲擒故纵。
越是外强中干，彩烟就越是想要穷追猛打。
这幅画如果没有被拆穿假根，也许还有机会换来数千万。
可是现在。
白送都没有人会要。
这一局，胡子不仅仅是输。
还损失了一大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