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壮看到朝廷派下看守矿洞的士兵全都被抹了脖子,另一队不知隶属于谁的士兵竟将朝廷的人尽数丢进废弃矿洞中。
果然好奇心要不得,差点就撞破了别人的隐秘之事。
“怀瑾握瑜,这襄月府怕是要乱套了,我们今晚找个地方歇息后,就原路返回。”
“爹,什么乱了?”
握瑜一脸懵懂,皱着眉头,满心不解。
“爹爹,襄月府也要打仗了是吗?”
怀瑾则迅速领会过来,眼神中透着凝重。
握瑜听到大哥的话,更是满心好奇,眨巴着眼睛追问:“大哥,襄月府不在边关,和谁打仗啊?”
林大壮在脑海中快速回忆着襄月府的各方势力,敢对朝廷的军队出手的人,恐怕只有被封在此地的宁王了。
宁王乃是当今圣上的三弟。
但宁王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被封为齐王,齐王比起宁王来要低调许多,其封地在东平郡。
林大壮越想越觉得不安,心中暗暗担忧:最怕的是兄弟俩联手起兵,那朝廷可就更加应接不暇了。
好在东平郡往东是大云王朝的东疆,东疆有大军驻守。
东疆守军将军更是徐元白的大哥徐世杰,林大壮曾听徐大人讲述过他大哥的英勇事迹,他对徐大将军还是颇有几分信心的。
徐将军啊,您一定要坚守住东疆啊。
这大云王朝已经够乱了,这些王公贵族只会瞎添乱。
林大壮内心对这些王侯将相的嘲讽几乎要满溢而出,然而他并未向怀瑾握瑜吐槽。
他本就无意涉足官场,可怀瑾握瑜不同。
他不愿给孩子们灌输这种不畏强权的思想,还是希望孩子们日后能够审时度势,从自身出发,而不是受他影响去做时代的逆行者。
那样的道路,注定艰难无比……
“襄月府有个宁王,现在先不多说,等咱们找到隐蔽的休息之所,爹再给你们细细道来。”
林大壮说完,便拉起孩子们的手,急匆匆地赶路。
矿洞被接手的事肯定不止这一处,他带着孩子们远远避开所有有矿洞的地方和官道。
找了许久,终于发现一处隐蔽的山洞,他们这才敢在里头生火,加热干粮。
“爹爹,你快说说吧?是不是这宁王要造反啊?”
握瑜一路上都在苦思冥想,刚一停歇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刚才矿洞处有军队杀了矿洞的驻军。
没有确切消息,这只是猜测罢了。
此地只有一个宁王,宁王造反的可能性五五开。”
林大壮一脸严肃地看着好奇的握瑜,警告道:“你可别在外人面前乱说,这些话绝不能传出去。”
“嗯嗯。”握瑜立马用手捂住嘴巴,连连点头。
“说到这,爹又不得不再多唠叨你们几句。
这外面战火纷飞,你们偷跑出来,要是没有和爹爹汇合,是不是就会遭遇战乱了?
你们两个小娃娃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家里的亲人得多担心,得多伤心啊?”
林大壮逮着机会就开始教育孩子们,想到若这宁王造反属实,他都后悔带着孩子们出来了。
他还有些挂念提前动身前往襄月府的秦海几人,都是兄弟,他实在没法坐视不管。
林大壮一边思索,一边看向两个孩子的方向。
怀瑾正拿着棍子拨弄着火堆,让柴火垒得更高些,火光也随之变得更加明亮。
他清楚爹爹想要先送他们回去,可这一来一回定会耗费不少时间,爹爹心里想必十分纠结。
“还没有。”
林大壮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回答。正因如此,他才如此忧心忡忡。
“爹爹,你带着我们一同赶往襄月府府城吧,我和二弟是小孩子,打探消息也相对容易些。”
怀瑾走到林大壮身边坐下,亲昵地依偎着爹爹,就像从前靠在爹爹脚边听故事一样,安静地等待爹爹回应他的提议。
他已然是个大孩子了,深知若宁王真的造反,他们进出襄月府地界必然比来时艰难许多。
爹爹若将他们送回,再冒险重新寻找进入襄月府地界的机会,倒不如他和二弟留下来,还能帮爹爹的忙。
他有十足的自信不会给爹爹拖后腿。
握瑜见爹爹许久都没有回应,也跑到爹爹另一边坐下,气鼓鼓地说道:“爹爹,你嫌弃我和大哥是累赘吗?”
“没有!”
闻言,林大壮当即反驳,眉头紧皱,神色焦急。
他只是觉得孩子们还太过幼小,他这般年纪对于战争也只是有所耳闻,心里着实没底。
他曾打过土匪,可那打土匪和打仗完全是两码事。
如今想来,货船被襄月府扣押,怕是襄月府设的一出引君入瓮的好戏。
就他所知,被扣押的货物杂七杂八,却是至少能维持十万军队三个月的口粮了。
送信让每家主事人去处理,怕是打着扣押成人质的主意。
只要各家想要他们的主事人活命,他们便可予取予求,那么他们造反的后续粮食便无需担忧了。
说来也是两个孩子阴差阳错让他躲过一劫,不然他若前往襄月府城,一旦被扣下,后果不堪设想。
这般想着,林大壮看向怀瑾握瑜的眼神愈发柔和了几分。
此次怀瑾握瑜追来的事,也就在林大壮心里翻篇了。
林大壮接着解释道:“怀瑾握瑜,你们这次跟来,确实帮了爹爹大忙,爹爹怎会认为你们是累赘呢?不对,就算没帮到爹爹,爹爹也绝不会这么想。”
握瑜闻言,气呼呼地伸手重重捏在爹爹大腿上,他明白爹爹话语里还是想要将他和大哥送回去。
林大壮知道小崽子对他的回答不满意,便又接着说道:“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大人的事,不应牵扯到小孩子身上,所以爹爹才要先送你们回去。
若是可以,爹爹也不想掺和其中,要是提前知晓襄月府有人造反,你爹我宁愿舍弃那批货,也不愿来蹚这趟浑水。”
林大壮说了很多,见握瑜依旧气呼呼地不再搭理他,便伸手摸摸握瑜的头发。
今日赶路匆忙,两个孩子流了不少汗,头发都变得黏糊糊的。
林大壮赶紧缩回手,下意识地在握瑜衣服上擦了擦。
握瑜一把将他爹的手拍开,转过身背对着爹爹。
怀瑾还靠在爹爹身上没有动弹,林大壮许久没有听到怀瑾反驳的声音,以为怀瑾是睡着了。
低下头,却撞进一双清澈见底却又透着坚定的稚嫩眼眸中。
怀瑾深深地看了爹爹一会儿,随后说出一句让林大壮为之一震的话。
“爹爹,打仗是大人的事,那要是敌人来了,他们也会不打小孩吗?”
林大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可以说有些人尚存良知,攻下一座城后不会对城里的百姓怎样。
可更多的人会屠戮百姓,抢夺百姓的钱粮。那些丧心病狂发动战争、侵略别国领土之人,会是有良知的人吗?
要告诉孩子们,把命运交托给别人吗?这绝对不行!
但林大壮再次看向孩子们尚且稚嫩的脸庞,脑海中浮现出当初让他们学武的初衷。
不就是想让他们能够自保,拥有选择的权利吗?
如今他却拼命将他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害怕他们遭遇哪怕一丁点的危险。
这样做真的对吗?
林大壮在心里反复检讨自己的做法。
“爹爹,我们又不是要去和军队打仗,我们只是去找人,襄月府府城现在也并非战场。”
怀瑾见爹爹有所动摇,赶忙趁热打铁,又添上一枚筹码。
握瑜也连忙转过身来,急切地表示:“爹爹,我在家也能和作为叔他们对打几十回合,我和怀瑾绝对不会拖爹爹后腿的!”
“让我想想。”
林大壮脑子乱成一团麻,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他原本想循序渐进,慢慢来。
可孩子们显然不这么想,正如他想要保护孩子们一样,孩子们也渴望保护他。
林大壮感到无比欣慰,可这个决心,他依旧难以狠下心来下,他害怕自己护不住他们。
……
尽管林三壮想尽办法隐瞒,可宁王于襄月府起兵的消息还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回到了王家村,也传进了林父、宋母和孩子们的耳中。
“三壮,你二哥也去了是不是?”林父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脚步也显得有些慌乱。
怎么这段时间都没看到二壮,还以为二壮在码头忙活去了,现在想来应该是南下襄月府了。
“爹,大哥没有消息,二哥担心就去了,你放心吧,大哥二哥武功高强,二哥此次又带了不少人,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林三壮赶忙走上前,握住林父的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可自己的眼神却透着一丝不安,何尝不是在劝慰自己。
不过细想来,襄月府所在的南乡郡是宁王封地,宁王府坐落在襄月府。
襄月府作为宁王的老巢,应该不会那么快沦为战场。
林三壮以这个理由再次劝说林父,林父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好好,你待会好好同我一起劝劝你娘。”
林父暂且压制住心里的担忧,长叹一口气。
只是两个儿子在襄月府,他也不是那么着急。
两儿子这么大的人,也能照顾好自己。就是两个孙孙也在,怕慧娘太担心伤了身体。
林三壮被爹带着去见宋母,一路上他心里如同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十分忐忑。
大哥没回来,又在爹娘不知情的情况下搭进去一个二哥,他也没劝着点还想一起去,他实在有些心虚,脚步都显得有些沉重。
没想到他吞吞吐吐地说完,他娘居然没有责备他一句,反而一脸欣慰地夸赞了他还有二哥。
“三儿,你好样的,你二哥也好样的!”宋母面带微笑,眼中透着赞赏。
林父闻言却是一脸疑惑,不知道娘子是不是在说反话。
林三壮闻言却是如释重负,一直瞒着爹娘的愧疚瞬间释然了。
“老头子,你什么眼神?”
宋慧瞪了林父一眼,心中满是对二壮三壮的自豪。
他们愿意为了大哥去冒险,而不是听到大壮遇险的消息就图谋家财。
这些年村子里的日子好过了,还是有兄弟姐妹因着家中钱财闹翻闹掰的。
连她大哥二哥前几年也闹了一场,当初给她娘家的生意,是大壮给两个舅舅的。
后面家里越来越好,大壮直接将那方子送给她娘家用了。
娘家也靠着方子慢慢起来,举家搬去交通方便的镇子上。
侄们成亲的成亲,二哥又多了个老来子。
看似其乐融融,可谁知一家人早已有了嫌隙。
这件事没有闹到她面前,还是她偶然得知的,也没和家里说过。
但只要还是对她爹娘好,其他的事情,她也懒得管了。
再怎么说都是她的娘家人,对儿子们说了,她的脸皮也臊得慌。
宋母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又补充道:“只要你们兄弟齐心协力,什么困难都能克服,你们这点比你两个舅舅强些。”
宋母说完,不管林三壮有些惊讶的眼神,就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怀瑾握瑜,两个孙孙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林三壮听到娘提到两个舅舅,也反应过来舅舅的事被娘知道了。
大舅和二舅闹翻是大哥去处理的,其实大舅二舅倒是没什么大矛盾。
是底下的表哥们,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了冲突,闹出来的事有些难看,大舅和二舅自觉没有颜面面对亲兄弟才分家了。
没想到娘已经知道了。
“娘,我和二哥的品性大哥清楚得很,咱们三兄弟永远不会有背叛彼此的一天。”
林三壮挺直了腰杆,语气坚定,目光炯炯。大哥对他来说亦兄亦父。
若是没有大哥让他衣食无忧,为他寻得名师,而他只用专心学习科考的话,他也无法取得举人功名。
从小到大,大哥都是他最崇拜之人,他永远不会做对不起大哥的事来。
他也坚信二哥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林父也十分欣慰,想起自己的爹和大伯就闹得不可开交,十分难看。
也有人背地里说要是他们老俩口去了,这么大的家产三兄弟怕是要争个你死我活。
都等着想看他家的笑话,有了林三壮这句话,他今后底气也足了。
族长林鸿光,早就从三壮那里获知了消息。
如今宁王造反的消息传来,对他的冲击倒不算太大,只是如何安抚族人这件事让他犯了愁。
他此刻就缺一根主心骨,三壮说他大哥忙于生意,短时间内回不来,有什么事可以和三壮商议。
林鸿光先是急匆匆地去了村长家中,和林有志足足商讨了两个时辰,最后决定明日开会安抚一下族人。
“这劳什子宁王什么来头,他想要当皇帝不成?”
“可不是想要当皇帝。”
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众多,消息传播得也是最快。
最先说话的是个苦力,闻言顿时哭丧着脸,双手不停地搓着,心中咒骂着这该死的宁王。
南乡郡就在他们隔壁郡,这宁王造反对他们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怕是又要征兵了。”
也有人提前担忧起来,眉头紧锁,满脸愁苦。
宁王就在他们隔壁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京城在另一个方向。
这宁王要当皇帝,应该是朝着京城方向攻打过去吧。
“征兵?!”有人惊声尖叫,哀嚎着。
“去年才征了兵,今年要是再征兵可怎么活哦。”
码头上来往的人都显得十分颓废,大家纷纷交头接耳,热烈地讨论着征兵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继宁王造反的消息后,朝廷又要开始征兵抵御宁王的消息迅速四散开来。
……
“宁王造反了?”
皇帝语气看似平和,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时他已是怒火滔天。
“是是的,陛下。”
传令的大臣身体微微颤抖,战战兢兢。北地失守,宁王又造反,若是自己是皇帝,恐怕也要大发雷霆。
“下去吧。”皇帝不耐烦地挥手,让大臣退下。
“陛下保重圣体,微臣告退。”
说完,这个大臣连忙行礼,匆匆退下。
皇帝却气极反笑,“大监,这四品官是谁?”
“这是中书舍人何大人,他嘴巴有些笨。”
大监见过这个何大人被人排挤,想来此次被安排来说齐王起兵谋反也是一样的情况,便忍不住多嘴说了句好话。
皇帝闻言倒是来了兴趣,挑了挑眉,“你和他熟识?”
大监笑着将自己如何认识何大人的事一一道来。
皇帝闻言对这中书舍人有了几分兴趣,心中对那帮子蠹虫更是厌恶至极。
皇帝挥退房间里的丫鬟和太监。
“找到孙将军的嫡子了吗?”
“回陛下的话,找到了,暗一已经在着手安排营救了。”一个黑衣人跪伏在地,低着头,沉声回答。
“一定要保住孙将军的嫡子。”
“是!”
“下去吧。”
皇帝又叫来丫鬟太监们,发了好一通脾气。
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皇帝接连收到两个坏消息,气急败坏了。
……
“这大云皇帝也是老了,禁不起气了,哈哈哈哈。”
一老者收到消息后,仰头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许久,不枉他潜伏大云王朝几十年,终于可以回故国了。
“将消息传到东边去,哈哈哈哈。”
老者越想越兴奋,笑得几乎喘不过气,乱好啊,大云朝越乱越好啊!
“是。”回话的人似乎对老者癫狂的样子司空见惯,回话后声音就迅速消失在府中。
……
“还没有世杰的消息吗?”
徐公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神色焦虑。
密报已经呈给皇上了,皇上让他们继续派人前往东疆,只是这一直杳无音信啊。
这齐王又造反了,他担心世杰已经遭了齐王兄弟两个的毒手。
“回大人,他们还是一样没有消息传回。”
“你下去吧。”
徐公挥退暗卫,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天色已晚,便强迫自己在书房隔间休息。
他已经连续几夜没合眼了,但是明日大朝会怕是要讨论先出兵南乡还是支援北地,他必须养足了精神。
“老爷歇息了吗?”
“回夫人的话,歇息了。”
“好,你也去歇息吧。”
胡夫人捏捏自己的额角,最近她也焦急上火,脑袋疼得厉害。
家里有事情瞒着她,她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名堂,但她又知道这些涉及朝堂之事,还不能问,更是头疼得厉害。
……
还没等到开大会,就有许多族人纷纷找上门来。
林鸿光让族人们先说说各自都听到了些什么消息。
“族长,朝廷是不是又要征兵了?”
林光第一个着急地开口,他急得直跺脚,“我大儿子去年去服兵役了,要是今年还要征兵,家里就剩下两个小儿子和媳妇了。我能不急吗?”
“哪里来的消息?”林鸿光皱起眉头,满脸疑惑,他还没收到这个消息呢。
“码头上都传开了,下午的时候大家都在说呢。”林光赶忙回答道。
林光的话瞬间在族人里炸开了锅。
“宁王造反,是宁王来征兵吗?我们可不当反贼!”
有人将两个消息联系起来解读,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是不是,是朝廷征兵去打宁王。”
林光生怕族人们误会,连忙摆手解释。
话题却是越说越离谱,林鸿光实在受不了,连忙大声叫停:“你们别七嘴八舌的,商量着喊一个人来说。”
说完,林鸿光就捂着脑袋跑到院子去了,他们叽叽喳喳吵得他脑袋都要炸开了。
到院子里,林鸿光正好遇到了赶来的三壮,他心里“咯噔”一下,神色紧张地问道:“三壮,不会真的要征兵了吧?”
这个节骨眼上征兵,怕是不等齐王打过来,他们自己就先乱了。
好多人家的粮食还没种下呢。
“鸿光叔,我听说族人们过来了,我来帮忙。”
“好好,先等他们商量出结果,我们再进去。”
林鸿光闻言,知道不是带来征兵的消息,心情稍微好了些。
没一会儿,出来一个人,说他们商量好了。
林鸿光就招呼三壮一同进屋子。
屋子里的人见三壮来了,都伸长脖子往外瞧,林三壮知道这是在找他大哥,便笑着解释道:“大哥有些事,过段时间才回来。”
“噢噢,好好。”
众人闻言,这才收回视线,三壮来了,他们也想起自己来找族长的目的之一。
“咱们村子里的作坊,还要做工吗?”
林光知道的消息多,其他人都同意由林光来问。
林鸿光闻言,也目光殷切地看向林三壮,他也想知道答案。
村里的作坊都是林家的,族里做不了主,只是个中间人。
“大家不必焦急,襄月府肯定不能去了,还有其他州府,大家放心。”
其他人闻言,纷纷长舒了一口气,作坊要是关停,他们真怕再过回以前的苦日子。
三壮又安抚了族人一通,说道:“让大家先不要着急,其他的都看朝廷的安排。”
众人看起来都平静了下来,其实心里还是十分担忧。
但是他们没地方跑,北边在打仗,南边有襄月府隔着,西边贫瘠,听说那里寸草不生。
只能留在原地,或者战乱来了逃去山里。
……
林大壮没有立刻回答怀瑾的话,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究竟怎样回答才合适,所以暂时保持了沉默。
第二天,林大壮带着怀瑾握瑜沿着来时的路匆匆赶路,半路上又险些和一队官兵撞个正着。
林大壮吓得脸色一白,赶忙带着孩子们在附近找了一处山林躲了进去。
有一天,山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不少人进入了山林。
林大壮眉头紧皱,一脸警惕,“嘘”了一声,示意孩子们安静,然后小声说道:“小心点,别出声。”
接着,他便带着孩子们往山林更深处走去。
“小心!”握瑜大喊一声,迅速丢出一把匕首,匕首擦着林大壮的手臂往后飞去。
林大壮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见地上有两截已经断了的毒蛇正在扭动。
他心有余悸,随即感激地看了握瑜一眼,说道:“好小子,多亏了你。”
然后又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那些人的动静。
他发现来的人并非官兵,反倒像是附近山林的百姓,其中有些人还带着弓箭,他猜测应该是猎户。
这片山矿产丰富,同样山里的猎户数量也不少。
林大壮略作思索,便下定决心前去打听外面的消息。
这山中野兽众多,林大壮实在不放心让孩子们离开自己的视线。
“走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林大壮说道。
“爹爹,他们不是官兵吗?”握瑜看着从树上跳下来的林大壮,满脸疑惑地问道。
“不是官兵,是附近的百姓。”
林大壮回答完,便拉起怀瑾和握瑜的手,朝着猎户的方向跑去。
有人将手中弓箭举起,冲着飞奔而来的人大喝一声:“谁!”
“诸位弟兄,我是成家村的猎户,带着孩子们进山打猎多日,见你们这么多人来,想用猎物同你们换些干粮。”
林大壮连忙停下脚步,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喘着粗气说道。
巫猎户闻言,这才放松了警惕,放下弓箭,说道:“同是猎户,我知道进山打猎,十天半个月是平常的事,想来你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也没什么干粮了。”巫猎户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大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刚要开口询问,巫猎户等人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来了群官差,要征兵呢,若是不从也不强求,交出家里的全部粮食,只允许留些口粮。”
“我们是猎户,粮食本来就不多,连口粮都没给我们留,我们只好一起来打猎。”
“唉。”众人纷纷叹气。
林大壮和怀瑾迅速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看来那伙官兵就是去征兵的人。
“来的是朝廷的官差吗?”林大壮问道。
“不是朝廷的官差还有什么官差?”巫猎户闻言,满脸疑惑地反问道。
“我们村长说,征兵要有公文才行,你们看到公文了没有?”
巫猎户等人闻言,脸上顿时显出几分窘迫之色,相互对视一眼,“那些官兵给我们看了个东西,我们不知道那是不是公文。”
林大壮心中了然,他明白这些人都不识字,这正是上位者愚弄百姓的惯用手段之一。
林大壮深知不便和这些人透露更多,于是沉默不语。
巫猎户此时也注意到了这大汉的两个儿子。
他略微迟疑,想了想,还是从衣襟中翻出一个馍馍,递向孩子的方向,“喏,拿去吃吧,这是前几日做好剩下的,没被收走。”
其他猎户此时也纷纷注意到了孩子们,纷纷在身上摸索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先给孩子们填填肚子。
林大壮看着这些强颜欢笑的猎户们,心中一阵酸涩,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这打仗最受苦的就是底层的百姓,百姓们的日子已经如此艰难了,这宁王还要来雪上加霜,简直不给人留一点活路。
“收下吧。”
林大壮轻声对两个儿子说道,随后又对这些猎户露出感激的笑容,“我们这几日在山上,还是有点收获,有处地方有山羊群,我一个人抓不完,待会咱们一起去。”
林大壮说着,将手里过来时打的兔子扔给巫猎户,“说是换干粮不论多少,这个给你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