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随着话声,一条灰色人影来到了白云瑞和陆小英的近前。
但见此人年约五旬左右,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狮鼻阔口,相貌凶猛,赤手空拳没带兵刃。
虽然没带着兵刃,但一双大手却十分宽阔,如同蒲扇相仿,手指又粗又长,就跟小棒槌似的。
此人声若洪钟,冲着白云瑞和陆小英一抱拳,说道:“在下鲁望天,位列如意教四十八家巡山太保之一,见过白门主、白夫人。”
白云瑞看着他的一对大手,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说道:“十余年前,在四川成都府有一位八班大都头,姓鲁名雄,以一双铁掌威震西南,人送绰号‘天罡手’。请恕白某冒昧,不知鲁太保跟那位鲁捕头是什么关系?”
就见鲁望天哈哈一阵大笑,说道:“白门主真不愧是上三门的总门长,果然神目如电,在下佩服啊佩服!在下不才,天罡手就是在下,在下就是天罡手,昔日成都府的八班都头鲁雄,就是今日如意教的巡山太保鲁望天。”
白云瑞心说:“昔日我在开封府效力当差,对大宋朝各大府衙的班头捕快都有一定的认知,虽然很多都未曾见过面,但也都有所耳闻。四川成都府的天罡手鲁雄名声赫赫,号称西南第一名捕,想不到居然也投靠了如意教。这如意教广收天下英杰,难怪这几年的风头儿越来越盛,照这样下去,不出几年,如意教主萧媚娘就能号令整个武林!别的门派我管不了,我身为上三门的总门长,就得为上三门的上千名门人弟子负责,必须要励精图治,光大门户,绝不能让上三门在我的手里埋没了。”
想到这里,白云瑞冲着鲁望天一抱拳,说道:“鲁都头……”
鲁望天赶紧摇了摇手,说道:“白门主此言不对,如今只有鲁太保,早就没有鲁都头了。”
白云瑞歉然一笑,说道:“请见谅,是白某失言了。只是白某不明白,阁下放着成都府的八班大都头不当,为什么要来天境山做一位巡山太保呢?难道在如意教做一位巡山太保,胜过成都府的八班大都头?”
鲁望天哈哈笑道:“白门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别忘了,您以前在开封府任职,可是二品御前带刀护卫兼一品将军衔,在练武之人当中,官职可以说是顶天了。而在下我呢,不过做过一个小小的成都府八班都头,撑死也就是六品官职,跟您比起来,跟芝麻粒差不了多少。您放着将军之位都能辞官不做,难道在下就不能辞去一个小小的都头之位吗?当然了,您辞官之后,做了上三门的总门长,而在下辞官之后,只做了一位巡山太保,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于我而言,能在如意教做一名巡山太保,可比在成都府做那个八班都头快活多了。不瞒白门主,我只恨我辞官晚了,要是早早投靠如意教那就更好了。”
白云瑞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是啊,官场之中,勾心斗角,本就不是武林中人该待的地方,当初我和三哥辞官不做,不就是厌倦了那种生活吗?”
他冲着鲁望天点点头,说道:“人生道路千万条,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才不枉此生。”
说到这里,白云瑞微微一笑,接着道:“那么请问鲁太保,面对眼前这个三岔道口,我们该走哪条路呢?还请鲁太保给指点一二。”
鲁望天嘿嘿一笑,说道:“白门主取笑了。由此前往下一个道口,需走左边路。”
白云瑞道:“多谢鲁太保指路。我夫妻二人赶路要紧,就不过多打扰了,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说着话,白云瑞和陆小英双双向鲁望天拱了拱手,就要迈步而行。
哪知鲁望天却大叫一声:“二位且慢!在下还有话要说。”
白云瑞微微一愣,转回头问道:“不知鲁太保还有何话要说?”
鲁望天脸上一红,显得挺难为情,说道:“在下斗胆,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白门主能赏脸。”
白云瑞笑道:“鲁太保何必如此过谦?你我都是江湖中人,讲的就是‘光明磊落’四个字,有什么话但讲无妨,白某若能办到,绝不推辞,哪有什么赏脸不赏脸的?”
鲁望天道:“好,白门主如此干脆豪爽,那在下就直说了。想当年白门主在开封府任职之时,在下就久慕英名,可惜一直无缘得见。这些年来,白门主身为上三门的总门长,更是皓月当空,德高望重,提讲起来,武林中人无不敬仰。常言道,见高人不能失之交臂,入宝山不能空手而回,今日有幸遇见白门主,在下一时忍耐不住,想在高人面前讨教几招,不知白门主肯不肯赐教?”
白云瑞暗暗好笑,心说:“你捧了我半天,原来只不过是想和我动动手,明说就是,何必这么绕来绕去?我白云瑞不是不识好歹之人,你如此恭敬与我,我岂能驳了你的面子?”
白云瑞说道:“行啊,久闻鲁太保以一双铁掌称雄西南,人称‘天罡手’,借此机会,白某也正好领教领教。”
鲁望天大喜,冲着白云瑞深施一礼,说道:“白门主肯赏脸赐教,在下不胜感激!”
说着说着,言语颤抖,竟似十分激动。
一旁的陆小英好生奇怪,暗道:“这姓鲁的有毛病吧,我家云郎不过是答应和你过过招而已,何必激动成这样?难道你自认能是我家云郎的对手,有取胜把握?呸,痴心妄想!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巡山太保了,就是你们如意教的东西南北四大堂主也不敢有这个念头啊?”
其实陆小英哪明白鲁望天的心思?
鲁望天知道,自己绝不是白云瑞的对手,一旦动手,自己有输无赢。
既然鲁望天明知道自己有输无赢,为什么还要和白云瑞动手,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因为鲁望天有自己的打算。他之所以想和白云瑞动手,除了仰慕白云瑞的威名之外,最主要的是想证明一下自己。
鲁望天心说:“白云瑞虽然年纪不大,但武功盖世,地位尊崇,连我家教主都对他另眼相看,要不然能把他请来做客吗?我姓鲁的要是能和他动动手,胜败先不说,当然了,我也胜不了,但即使输了,也是虽败犹荣啊!好家伙,能配得上让白云瑞出手的,天下间能有几人?我天罡手鲁望天就是其中一号!没错!我鲁望天是输给了白云瑞,但是不仅不丢人,反而是一身荣耀,因为你们连输给人家的资格都没有。”
鲁望天是怀揣着这么一个目的,故此才 提出想和白云瑞动手的。
他原以为,白云瑞身为上三门的总门长,又是教主请来的贵客,未必肯自降身份,和自己一个小小的巡山太保切磋武艺,哪知道白云瑞居然如此痛快的就答应了,他目的达到,如何能不激动?
当下,鲁望天的两只大手一合,摆出一个“童子拜佛”的架势,说道:“白门主,在下无礼,可要先行动手了。”
白云瑞暗暗点头,心说:“起手式是一招‘童子拜佛’,这是弟子向师长请教之时才用的招数,鲁望天以此招起手,这是拿我以师长待之啊。人家如此恭敬于我,我姓白的可不能失了礼数。”
白云瑞左手伸直成掌,右手攥笼成拳,左手压在右手之上,说道:“不敢,不敢!鲁太保请。”
书至此处,咱们得多说几句,白云瑞为什么要左手压住右手呢?
因为根据古代礼法,左手代表文,右手代表武。
还有一种说法是,左手代表吉,右手代表凶。
不管那种说法吧,都是以左手为大,以右手为小。
以两人比武来说,左手成掌,右手成拳,左掌压右拳,代表的是恭敬谦和,意思是:请指教,在下学习学习。
要是右手成掌,左手成拳,右掌压左拳的话,则代表的是嚣张跋扈,意思是:动手吧,老子可不怕你!
白云瑞这一还礼,鲁望天对白云瑞的敬仰之情更重了几分,心说:“江湖传言,玉面小达摩白云瑞目空一切,狂傲无边,自知有己,不知有人,看来是一派胡言啊!人家多谦和啊,虽然贵为上三门的总门长,但温文有礼,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鲁望天哪里知道白云瑞的脾气啊?
白云瑞这个人,就是典型的以心交心,以义换义。你要是敬他一尺,他能敬你一丈,你要是敢在他面前卖狂,他能比你狂十倍还不止。
我一直说,交朋友就交白云瑞这样的,推心置腹,肝胆相照,你只要不负他,他就绝对不会负你!
闲言少叙,书归正题。
鲁望天一招“童子拜佛”起手式之后,把双手左右一分,左手掌向前,右手掌在后,如同两只大蒲扇一般,挂着风声,直奔白云瑞的前胸而来。
白云瑞身子一晃,躲了过去,双掌一摆,跟鲁望天战在一起。
两人身形晃动,插招换式,转眼之间就打了十个回合。
虽然两人打了十个回合,但白云瑞一直躲闪避让,始终没让自己的双掌碰鲁望天的双臂一下儿。
为什么?因为白云瑞怕鲁望天禁不住。
十个回合一过,白云瑞心说:“行了,已然让了你十个回合,此时再胜你,也就说得过去了。”
想到这里,白云瑞不再躲闪,眼见鲁望天一掌拍来,白云瑞把右手掌一立,“啪”一声,接了他一掌。
两人这一对掌,可了不得了。
别看鲁望天的手掌比白云瑞的手掌大了两倍有余,但这两只手掌这一碰撞,鲁望天就觉得一股巨力袭来,身子被震得腾空而起,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不由自主的往后飞,一直飞出去有五、六丈远,“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鲁望天就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眼珠子一翻,差点儿没昏死过去。
这一下子,鲁望天彻底服了,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鲁望天心说:“我可是号称天罡手,单掌开碑,击石如粉,每一掌打出去都有千斤之力,结果跟人家白云瑞一比,狗屁不是!我刚才为什么能坚持十个回合,那是人家白门主仁慈,故意让着我,不想让我输得太难看。人家要是不让我,我恐怕连一招也接不住。别看这一掌把我震成这样,估计人家白门主还是手底下留着情呢,要不然这一掌就能要了我的命。”
还真让鲁望天猜对了,别看这一掌把他震出去五,六丈远,但白云瑞只使了三成功力,只为赢人,不为伤人。
真要是白云瑞使出十成功力,这位天罡手鲁望天立时就得毙命,天境山四十八位巡山太保,立时就得变成四十七位。
白云瑞本想走上前去搀扶起鲁望天,但转念又一想:“不能!江湖男儿把脸面看得最重,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打断胳膊往袖子吞,绝不能含糊。我把人家打倒了再搀扶起来,那不是对人家好,那是羞臊人家!怎么,我鲁望天自己站不起来吗?用得着你白云瑞搀扶吗?”
故此白云瑞站着没动,而是抱拳拱手,说道:“鲁太保,承让了。”
好一会儿,鲁望天才站起身来,来到白云瑞的近前,说道:“白门主,啥也别说了,在下一时猪油蒙了心,明明是萤火之光,硬是想要和皓月争辉,实在是异想天开,可笑至极!”
白云瑞道:“哪里,哪里?鲁太保言重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对武林中人来说,更是习以为常,鲁太保堂堂汉子,难道还能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吗?”
说着话,白云瑞拉住鲁望天的右手,轻轻一握,随即放开。
白云瑞这一握手看似不经意,实则已经运用上了玄天神功。
鲁望天就觉得一股暖流迅速传遍全身,不适之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周身舒泰。
白云瑞一拱手,说道:“鲁太保,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和妻子陆小英转身而去。
望着白云瑞和陆小英离去的背影,鲁望天深深出了一口气,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白云瑞,真高人也!放眼天下,日后能和我们教主相抗衡的,非此人莫属!”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