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菘蓝午时才蹦蹦跳跳回家来,一进门采青就一脸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说:“将军让郡主去书房找他。”
楚菘蓝走到哥哥书房,看见哥哥正襟危坐,还没预料到风雨欲来。
楚息尘的愁眉苦脸和楚菘蓝的兴高采烈差别那么明显。
“是不是你做的。”
楚菘蓝被这话问懵了,是偷他的酒被发现了还是玩他的弓被发现了。
“什么是我做的?”
“林家小姐的事!”
楚菘蓝笑容淡去,哥哥怎么会知晓。
见她不说话多半就是真的了,楚息尘提高声音道:“帖子来的时候我就觉奇怪,想来也是你去求了公主办这个宴会,堂堂一个郡主什么时候会给人下毒了?”
楚菘蓝不屑道:“我没那么下作,我只是用冰针封了她颅内几个穴位,她会产生什么幻觉我可控制不了。”
楚息尘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我多次和你说过,在外面我不管你,在永安绝不可滥用武功,以武犯禁,是大忌。”
楚菘蓝沉默着拿手指在桌上画圈。
“那日之事若楹和我提过,我知道你是为了护着她,我们蓝儿一向是最护短的。只是以后发生什么事告诉哥哥好吗,哥哥来处理,不需要蓝儿亲自动手。”
“知道啦哥哥。”楚菘蓝甜笑着向哥哥撒娇。
反正目的已经达成,被哥哥说几句算得了什么。
楚息尘很吃她这一套,语气温和下来说道:“我和若楹的婚期也近了,待她正式过门后想必也无人再敢说三道四了。”
楚菘蓝挺直腰背,点头如捣蒜道:“就是就是!早些将若楹姐姐娶进门就好了!”
楚息尘被她这可爱模样逗得气全消了,走到她身旁坐下,说道:“还是个小孩子,能不能娶,什么时候娶,都是要奏请陛下的。”
“对了。”他话锋一转又说道:“派出的小队传回消息,的确在西溱查到了你说的那个图腾。”
“西溱?”
“这件事比我想象中复杂,如若单隐本就是西溱人,现下回到西溱也是无可厚非,但反之他不是西溱人,那西溱人大费周章抓他,为的肯定不是小事。”
楚菘蓝赞同:“他是西溱人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蓝儿”
“我要去西溱!”
“蓝儿!西溱是什么随意进出的地方吗,两国常年多有摩擦,这可不是游山玩水,稍有不慎是要丢命的。”
“没事的,我”
“我不允许!”
“哥哥!”
“你为了一个侍卫要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哥嫂的婚宴也不出席了吗?”
“我参加完婚宴再去不行吗?”
“不行!”
楚息尘态度坚决,楚菘蓝嘴巴撅得老高,看她这样又舍不得,与她商量道:“你要侍卫再选一个就是了,我看单启就很好,侍卫队那么多人随你挑,不行我再去给你寻些好的来,不是非单隐不可。”
“我不是要单隐给我做侍卫,哥哥,你怎么搞不明白呢?单隐好歹在将军府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被人不明不白地抓走,生死不明,我怎么能不管!”
“你这也管那也管,天下那么多事你可管得过来?每个人有他自己的命数,单隐会希望你抛下一切,冒着生命危险去找他吗?”
“可”楚菘蓝不知该如何反驳哥哥这个问题,单隐一定不希望她有危险,但有危险就不去做了吗。
如果两人处境对调,单隐会抛下一切不顾危险来找她的。
她从未怀疑过这点。
后来楚息尘时常后悔,如果这时放她走就好了,哪怕天高路远。
因为年节宴会上的赐婚来得是那样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楚菘蓝甚至一直犟着不回话,像是充耳不闻。
楚息尘来不及思考皇帝的深意,拉着楚菘蓝一起跪地说道:“回禀陛下,小妹年岁尚轻,婚事之事并非那么着急。”
皇帝一挥手不以为然道:“十六七不小了,该成婚了,怎么,郡主是对朕为你挑选的这个夫婿不满意?”
楚菘蓝跪着直直的,不肯低下头来,她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是今日。
为什么是林月书。
她快速扭头往林月书方向扫了一眼,她是有郡主身份今日才受邀入宫,除此之外席间并无同辈女眷,林襄楠自然也不在。
不是她搞的鬼。
她也没这么大能耐。
明明冬日夜晚的风寒冷刺骨,楚菘蓝却感觉鼻息之间空气都黏稠起来,选择权在她手上,是与不是,皆由她一人把握,可这千斤重担压在她肩头,看似无上恩典,实是一个死局。
甘棠眼见父皇神情逐渐从喜悦变成了冷漠,再看看楚菘蓝那么纤瘦的小丫头跪在众人中间被注视被逼迫,一咬牙还是站了出来,“父皇你是知道的,菘蓝从小性子倔强,我们都把她当自家小妹一起长大,切莫怪罪她不懂事。”
皇帝不带情绪淡淡瞥了甘棠一眼,没有作声。
婉贵妃却没有那么好说话,用上威严的语气指责楚菘蓝,“楚将军平日是怎么教导妹妹的,对皇上也如此不敬。”
楚息尘猜不透妹妹的想法,也不想逼着菘蓝做什么决定,只能认下是自己教妹无方,妹妹绝无不敬之意。
楚菘蓝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在不夜城多少生死不知的瞬间都没这样紧张过。这样进与退皆是错误岔路的时刻,想要到达尽头,得经历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