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楚息尘在家大发雷霆的第五日,楚菘蓝拦着他拔剑去刺杀凌祈舟的第十一次。
再有五日,她便要启程离开家。
凌祈舟进宫将诉求禀于延帝,延帝甚至连多加犹豫也没有,立刻就答应下来。
人人都问她为什么。
父兄问,她答,这未尝不是一次凶险但有可能一劳永逸的机会。
甘棠顾泠泠问,她答,就当出远门去玩一遭。
顾喻星却没有问。
她隐隐中松了一口气,“我没办法,陛下他你放心,只是延期而已。”一句简单的解释被她说得磕磕绊绊颠三倒四。
顾喻星没有想象中那般兴师问罪,语气算得上平和,“是,只是延期,我会等你。”
楚菘蓝一时有些怔愣,还在准备更多解释的话语都不用说了。
顾喻星朝她微微一笑,让人挑不出错处。
或许是我枉做小人了。
楚菘蓝也报以微笑,为着小时候不着调的一些龃龉对顾喻星平添许多偏见,事实上他确实从未骗过自己,在婚事上对她一再容忍一再妥协,顾府情势如何外人本也不得知,他恐怕也不好做,这段时日对他是有些苛刻了。
顾泠泠拉着楚菘蓝的手舍不得她走,倒是有些奇怪,哥哥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顾喻星笑容沾上点苦涩,“最终是好的,就好。”
凌祈舟的马车径直停到楚府门口来接人,楚菘蓝使力扯住哥哥衣袖,别一不小心真把人给砍了。
第十五次。
“这一去光来回就是小半年的路程,小妹一定多加小心,要照顾好自己。”
楚菘蓝连连点头,让兄嫂放心。
凌祈舟还做足样子,亲自扶楚菘蓝上马车,楚菘蓝当然也不落下风,掷地有声地说多谢九,皇子。
刚出城马车就停下了,掀开帘子想问怎么回事,凌祈舟换上马踱到她们车旁问道,“能骑马吗。”
楚菘蓝自是会骑马的。
有人牵了两匹马过来,一匹给她,一匹单隐,单隐从她答应要去西溱开始便心事重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
单隐在想迟行逸的那番话,楚菘蓝不能去西溱。
“我知道了郁垒是秦年的徒弟,我担心”
“郁垒?”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楚菘蓝立刻竖起耳朵:“秦年又是谁?”
单隐轻轻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他,但他是这世间唯一将傀儡术修炼到极致的人。”
或许母后当时说的,那个人不是你的父皇,其实就是傀儡。
“傀儡!?”楚菘蓝没控制住声音叫了出来:“没错,郁垒会傀儡术。你还记得不夜城那些古怪的侍卫吗,那些人就是傀儡兵。”
单隐点头:“都传秦年已经修炼成怪物,不算得人了,他的老巢便在西溱,你被郁垒抓过,我害怕”
“怕什么,我是落在他手里过,但他不也没本事奈何得了我。”楚菘蓝昂着脖子。
“能走了吗,郡主?”凌祈舟骑着马上前横在他俩中间挡住她的视线。
楚菘蓝白了他一眼,也轻松翻身上马。
凌祈舟扯着缰绳并排跟她一起走着解释道,“整个西溱上下怕是没几个人想看到我们回去。”
“如果是我要一击必中,每条路都一定是死路。”楚菘蓝并不太赞同。
出了北沧就算不走官道,只要在几个必经的关卡上设伏,这一招掩耳盗铃便形同虚设。
“到时你就知道了。”
都这时候了还卖她个关子。
半个多月他们都这样放慢速度骑着马在高处看着马车队伍装作一切正常般前行着,快要出北沧了。
单隐从出门开始总是头戴斗笠,就连在客栈也不与他们一同吃饭,都是让人将饭菜端进房里,愣是一句话没说上,这般少言寡语跟凌祈舟废话连篇真是天差地别。
他们跟在车队后面落了很长一段路程才慢悠悠出了城门,和车队分开绕路而行。
前方查探的人回报,行至一宽阔地界,前后均无行人踪迹,果然有人伏击。
伏击之人马上就会知道他们三人都不在车队中,楚菘蓝说道,“你认为他们会朝前追击还是在四周搜寻。”
“可能二者皆有。”
“我有个想法,你和单隐分开,应能保你们至少一人安全突围。”楚菘蓝没说出口的是,或许现下他们四周,都已经走不通了,兵分两路不是最好的办法,但也只能试一试。
凌祈舟似有些不信,“郡主当真?”
“当真。”楚菘蓝轻哼一声,“你一直代替单隐站在明面,说明他们的目标不是你。”
凌祈舟了然一笑,目光追寻着站在他们不远处只留个背影的凌祈烈,“那请郡主,千万护九弟周全。”
凌祈舟带着剩下的一队护卫离去,虽是很低级的混淆视听的方法,楚菘蓝忽然很想问单隐,“殿下不会觉得选那边安全一点吗?”
单隐无奈地对她笑:“郡主别这样叫我。”
“那你也别叫我郡主。”
“不叫郡主,叫什么?”
“叫名字啊。”
单隐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里自己的倒影,轻启唇齿,喊道:“菘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