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教委，
办公室，
“卢主任，我记得我们学校去年的那个理科状元，理综好像也才298分吧？”
“嗯，理综298，语文137，数学148，英语140，总分723。”
卢静如数家珍道。
“啧啧，这位新转来的陈澈同学，理综和数学可是都考了满分，我看了看他的主科成绩，他的英语和语文的提升空间还很大啊，依我看，他不单单是拿省理科状元……”
市二中的校长钟海平，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脸上却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反倒是兴致勃勃地拿出了卢静带来的陈澈的成绩单分析起来。
“说不定，还能破了我们省历年来的高考理科分数记录！”
钟海平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卢主任，这次你做的很不错啊，最近我们学校放下来一个副高职称的岗位指标……”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研究生毕业的吧，去招生处之前，也在一级教师岗位做了五六年了，条件是完全符合的。”
“这样吧，你回学校后去申报一下，然后准备下材料和论文，学校这边我会想办法给你落实的，剩下的也就是走个流程的事……”
夸赞之后就是论功行赏了，钟海平放下成绩单对着卢静承诺道。
“谢谢钟校长。”
卢静闻言喜出望外道，要知道自己今年才三十五岁啊，能拿到中级职称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至于副高职称，虽然符合申报条件，但是具体落实下来，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毕竟职称是需要竞岗的，学校每年的那点岗位指标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的，可谓是僧多肉少，还得排资论辈。
自己拼命工作也是想着再花五年的时间，争取在四十岁之前拿下。
完全没想到，就这么短短一天的功夫就阴差阳错的有了着落。
要知道职称这种东西对于教师而言，除了每个多月多出一千多的固定工资外，还意味着更加广阔的前景。
三十五岁的副高，光是想想就让卢静的内心有些澎湃，对陈澈也是越发的感激。
“算一算时间，他们也差不多快过来，这样吧卢主任你和我一起去教委门口迎接一下，带路的同时，也顺便表达一下我们学校对他的重视。”
钟海平却没工夫理会卢静澎湃的内心，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后率先起身道。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老款帕沙特驶入了市教委的停车场。
“陈澈同学，这边。”
陈澈刚刚下车，卢静便主动招手道。
“你就是陈澈同学吧，还真是一表人才啊，我是二中的校长钟海平，我代表我们二中全体师生欢迎你的加入！”
钟海平往前几步，热情洋溢的伸手道，握手的过程中更是罕见的用上了双手，没有端着半分领导的架子。
“钟校长您过誉了。”
“我也很荣幸加入二中。”
陈澈同样回以微笑道，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对方的表露出来的态度还是很让自己满意的，要是当初张怀仁能拿出人家一半的态度，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田地。
“张副校长？”
打完招呼后，钟海平也注意到了和陈澈一起来的张怀仁，挑眉的同时，眼睛不自觉的瞪大了一些。
“我昨天晚还一直都在想，到底哪个好心人，变着法的来给我们学校输送优秀人才，原来是你啊！”
钟海平显然是认识张怀仁的，双方作为死对头，看着他铁青的面色，不由得心情大好，接着调侃道：“这样吧，待会我请你吃个饭，毕竟这么优秀的学生，可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你这还亲自送过来，我得表示一下感谢才行。”
“张副校长，你们学校就是把脸面看得太重要了，每次面子没挣到，还把里子给丢了，你说这又是何苦呢？”
钟海平戏谑道，
张怀仁闻言憋的面色通红，又不找不到理由反怼，索性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几人心思各异的走到办公室。
张怀仁在代表转出学校签完字后，低着头灰溜溜的离开了。
“这位就是要转学的同学陈澈吧？其他的文件材料都已经办好了，你把需要本人和监护人签字的地方签完在交给我就行了。”
教委的工作人员整理完转出学校的签字文件后，又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陈澈道。
“监护人？”
闻言，卢静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之前兴奋过头，倒是忘了这一茬。
陈澈的身世她是知道的，三年前去招生的时候还提前打听过，他的监护人在老家，隔着这里可是好几百公里的路程，其中不少还是乡道和山路，先不说他答不答应签字，就算答应，跑个来回也得一两天的功夫。
“这样吧，陈澈同学。”
钟校长见状却是不假思索的接过的文件，转身递给陈澈道：“你养父不是腿脚不好，还在外面的广场等着你的吗？”
“辛苦你再跑一趟，去外面找他签个字再进来，也别让人家工作人员为难。”
“好的，钟校长。”
陈澈接过文件从善如流道。
离开办公室，陈澈也没傻乎乎的去广场找那并不存在的刘天良。
而是扭头找了个没有摄像头的拐角，在几处需要监护人签字的地方，用左手拿笔胡乱写下刘天良三个大字。
又等了几分钟后，重新走进了办公室，神色自若递给了工作人员。
“嗯，你这养父的字……”
“没办法，他小学都没上过，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已经很不错了。”
陈澈认真地解释道，
“……”
工作人员闻言也没计较，
钟校长和陈澈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多说。
转学籍的流程有些繁琐，除了纸质文件外，还要在电脑的内部系统上操作。
哪怕是多方领导都点头一路绿灯的情况下，也是用了不少时间。
从教委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除了转学籍之外，陈澈也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参加物理竞赛的名额。
婉拒了钟海平吃饭的邀约后，对方也不恼，还亲自开车把陈澈送到了学校门口，又叮嘱了一下参赛时间和规则后拍了拍陈澈的肩膀随即喜笑颜开的离开了。
……
回到学校的陈澈心情大好，也就没着急回教室，买了个面包后，一边啃着，一边往办公楼的会议室溜达了过去。
会议室位于办公楼的顶楼，门没关，窗帘也没拉，毕竟这地方平时也没人会来。
人还在走廊，透过玻璃，陈澈就已经看到了怒容满面的王校长和板着脸的李书记。
很显然，
他们两个也没准备给张怀仁留什么面子。
而张怀仁，此刻正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在两人面前，也不敢吭声，看那模样，和犯错的小学生没什么区别。
事实也是如此，在国内的环境下，一把手就代表着绝对的权威，何况还是一把手和二把手一起发火。
“张怀仁啊，张怀仁，”
“你要我们怎么说你才好？”
“你知道我和李书记在省里跑了多久吗？废了多少功夫吗？”
“这段时间，我们的鞋跟子都快磨破了，好不容易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低……”
“你倒好之前上次的屁股都还没擦干净，现在又拉一坨出来！”
“这次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实在没精力给你擦了。”
“你自己吃干净吧！”
“另外，张副校长，你在学校做副职也好几年了，不一直都惦记着我这个位置吗？”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就算我走了，升迁也好，平调也罢，你都别想了！”
王校长拍了拍桌子道。
人在走廊，陈澈也能听到里边传来的声响，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啧啧，都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还在骂，陈澈也不禁有些佩服那些领导骂人的功底，和平时开会有一拼，动辄三四个小时。
“我们两个在这儿半天都快两个口水都快说干了，你埋着头不说话干嘛？”
“装鸵鸟？”
见张怀仁仍旧低着头不说话，
王校长不依不饶的起身道。
“看看你自己那个样子，你就等着把脑袋上的那个“副”字带进棺材里吧！”
王校长深吸了一口气道。
“表叔，我……”
闻言，张怀仁原本还是悬着心这会直接跳到了嗓子眼，目光求助似的看向了还板着脸一言不发的李书记。
真要说起来，他和学校的书记还是有点亲戚关系在里边的，不然之前他也不会费心费力的帮着他擦屁股。
“张副校长，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工作时间称职务！称职务！”
李书记却丝毫没顾及这些，直接开口打断道，随即起身背对着张怀仁，不愿意多看他哀求的眼神。
“张副校长，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你就祈祷吧，祈祷高考状元别出在他身上。”
“否则，你就等着去山沟沟里陪高波和王静他们两个吧，刚好那里只有几个教师，组织框架不齐全，还差你这个校长，去组织领导工作……”
“你不是官瘾大吗？”
“到时候，我亲自帮你转正！”
李书记沉声道。
作为校党委书记左右着干部任免，从某种意义来说，他这话还真没吓唬他，刚好最近还有这个政策。
“表叔，不是，李书记，我这……”
张怀仁这会心都已经跳出来掉地上了，抬起头想要解释些什么。
“唉，你走吧，我累了。”
李书记确是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还愣着干嘛？请吧！”
“我和李书记还有点工作上的问题需要商讨，就不留你了……”
王校长更是直接关门赶人道。
“……”
张怀仁被撵出了会议室，
整个人面如考妣，
“张副校长，恭喜你啊！”
还没走两步又迎面撞上陈澈，
他已经等候多时了。
“张副校长，我刚刚都听见了，您放心吧，在未来的一个多月我会加倍刻苦学习的，竭尽所能帮你转正！”
陈澈笑容明媚道。
“你……”
就在张怀仁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陈澈已经哼着小曲离开了。
张怀仁望着陈澈逐渐远去的背影，也没了之前的心气儿，颓然地回到教师宿舍。
一个上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会儿他已经心力交瘁了，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想要午休一下。
可总感觉脚上凉嗖嗖的，伸手拉了拉，却发现被子有些短，起身，换了个方向，可不管怎么调整，都要短了一截。
“唉……”
张怀仁折腾了半天，已经精疲力尽，最终闭上眼认命般的躺了下来，这被子和自己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